“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肠。
昊天出华月,茂林延疏光。
虚明见纤毫,羽虫亦飞扬。
念彼荷戈士,穷年守边疆。”
炎夏将至,镇南王的军队已经急行十日,终于接近了燕楚边境。有将领与镇南王禀报,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纷纷请求扎营修整。镇南王环视了众人的面色,见将领所言不假,于是号令众人在一片宽阔平坦的山谷扎营,好好修整一日,迎接接下来的热战。
将士忙碌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最为炎热的正午前将营地布置妥当。
镇南王住在气派的主帐中,各将领领各营分区驻扎。我则被从囚车带下来,安置在离主帐最近的军帐中。
是夜,我坐在军帐中,看着帐外巡逻兵的影子,默默发呆。从前在林子里打猎,无论遇到多凶猛的野兽,我从来没有服输过。而如今,就算帐外只有几个看守,我却连困兽之斗都不愿意再做了。
朱琦身死,冷言不知去向,就连熊猫,也再没有来梦中与我见面。
我如今终于知道,被命运抛弃的滋味,是如此的凄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无论我如何奔逃,风波却如影随形,永不止息,就如一滩沼泽,越是挣扎,反而越陷越深。我原以为冷言会一直在我的身边,为我化解灾劫。如今看来,谁都不是谁天生的英雄、命定的保护神。
命中的冤孽,只有靠自己化解;脚下的泥潭,只有靠自己爬出去。
从镇南王与将领的谈话间,我大概推测出燕楚军队的正面战场就在前方了。
在《王妃》中,镇南王并没有离开过京城,而是在篡位不久之后,就被燕王和闻远舟策反的军队内外夹击,仓皇惨败。如今这故事的走向早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设定,几日之后镇南王与燕王的决战到底会何去何从,还有许多的变数。
时间随着我松散的思维流失,慢慢入了夜。
忽然帐帘被掀开,镇南王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两个糜饼。
他在我面前蹲下,淡淡看了我一眼,用手撕开一块糜饼,塞进我的嘴里。
我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嚼咽。
“后日就可以到你父亲了。你被他抛在京城,替他苦心筹谋这些年,如今终于要再见到他了,是不是该感激本王的恩德?”
我轻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啧啧。到这个时候了,还跟本王耍硬气。”
说着,他见我始终没有动那糜饼,用手捏住我的脸颊,逼迫我咽了下去。
整块糜饼顺着我的喉咙滚下去,嗝得我的胃一阵生疼。
“本王今天来,是要问你一些话。我怕今日不问,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他凝着我的眼睛,眼神有些复杂。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拿我去祭旗。着块糜饼,怕是用来给我送行的。
见我没有回应他的话,镇南王随意地扯了扯嘴角,开口道:“本王很好奇,你我在京城相处三年有余,我何时亏待过你?在本王与你那冷血薄情的父亲之间,你为何偏忠于他,对我却不屑一顾,狠辣无情?”
说这话的时候,镇南王的神情竟是有些纠结神伤的。仿佛这是他心中缠绵已久的疑窦和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