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袖躲在一旁暗处旁听,对于秦厘的心态,她大概能够拿捏得准。一来,他的确贪生怕死,锦衣卫的刑罚不是闹着玩的,他自认抗不过去,倒不如早些说,还免受皮肉之苦,其次,与其说他是被锦衣卫吓的,倒不如说是他原本就想要将这一切说出来。
秦厘有想要说出一切的心思,可偏偏对方拿捏住了自己的儿子,这对秦厘来说,两相抉择,难以狠心,锦衣卫的出现,或许刚好给了他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能够将一切说出来,大抵以后孩子出事,他也能够对孩子的愧疚少一些。
而这,恰恰也是凶手在设计此案出现的一个大纰漏。
因凌朝户籍管理甚严,他们最好的法子,是利用当地百姓,孙二嫂同刘二郎这些,或许被钱财所驱使,但能力一般,而秦厘呢,因从小跟着父亲有过行商经验,颇有几分机灵,倒是好办事,而且算是旧识,同样好拿捏,倒是可以发展为一个较孙二嫂等人高一级的眼线,但同样,他们不会将过多事情告诉秦厘。这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他们的信息不被泄露,可同样也带来了一个弊端。
秦厘这些人的嘴,太好挖了。即便他们没有将太多消息泄露给秦厘等人,可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从而有迹可查。
“姑且算你起始是被蒙骗,而后又被人威胁,但美人皮连环凶杀案牵涉甚广,你作为帮凶,必将会受到重大惩罚。不过,本官并非不近人情之人,若是你能够戴罪立功……”傅祁暝点到即止,新牵扯出一个叫薛倪的人,而秦厘是目前唯一接触过此人的人,或许会有些蛛丝马迹,这么说,无非是将秦厘的利益相结合起来,他才会越发积极。说不准,还能利用秦厘,再来一出引蛇出洞的戏码。
说是这么说,其实,傅祁暝没抱有多少期望。
可谁想,他这话音一落,秦厘就露出惊喜的模样来:“千户大人,此话当真?”
瞧着秦厘这惊喜的模样,傅祁暝忽然觉得自己这回似乎是看走眼了,这个秦厘,似乎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有用一些。
“自然。”傅祁暝回。
秦厘松了一口气,说:“这小人就放心了,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小人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怎么活,还好还好。”
傅祁暝沉默,冷冰冰地看了秦厘一眼,示意他废话少说。
秦厘被这么一瞥,吓了个激灵,忙道:“小人给薛倪做事,那是迫于无奈,碍于钱财,虽说小人瞧了信件后,觉得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可也怕有朝一日出事,总得给自己留些后路,尤其是这薛倪神出鬼没的,小人哪里敢放心,所以,小人这不就多留了个心眼。”
“若你说的线索有用,对你的惩罚锦衣卫会酌情考虑。”傅祁暝说。
秦厘原本还苦兮兮的脸,这会立马眉开眼笑:“千户大人真是个好官。”先夸了傅祁暝,后头才开始说起正事来:“薛倪就是那个临水茶楼原先回顺天府的掌柜沈非。”
“薛倪是沈非?”傅祁暝有些诧异,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合理。
秦厘与薛倪相识是在多年前,当时还没这些凶案,又是在敦煌相识,所以秦厘很大可能是知晓对方的真名,而后薛倪来到应天府办事,用的是假身份,本来沈非这个名字,他们就怀疑是假的。而且,时日上也对得上,薛倪是在三四个月前来的应天府,而沈非应当是在这个日期后短一些,若是同一人,也能说得通。
想是这么想,嘴上还是问着:“你有什么证据?”
“小人亲眼见过。”秦厘回,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来。
若是亲眼见过,那倒是实证了,看秦厘的模样,也不像是说谎。
“大人,小人这个消息,够重吗?”秦厘赔着笑问。
这个消息倒是个大消息,不过对凶案来说,其实用处不大,傅祁暝没答,只是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秦厘一瞧,立马又道:“小人其实还有一些线索。”
听到这,原本在记录口供的许伍都抬头望了过来。
他们是不是都低估这个秦厘了?
“说。”傅祁暝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自己这回是看走眼了。
“薛倪还在应天府,若是小人没琢磨错的话,应该住在秦淮河边。”秦厘有些讨好的说,别看他语气小心翼翼的,可话里头的内容,却是让整个锦衣卫的人都愣了一下。
这秦厘,好像有点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