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让我把掌家的权力收回来。”孙氏道:“本来我也不当回事,可如今看来,我若再不收回来,这家可真是要成一锅粥了。”
“母亲精明能干,这家自然应该您来当。”羊附陪着母亲整了半天的帐,他对这些东西不甚精通,刚刚理了半天,也没有搞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我年纪大了,你是羊家的长子,这家业迟早是要交给你的。”孙氏揉了揉酸困的眼睛,道:“我本来这次回来想开始教林瑧管理家务,可她又有了身孕,等孩子大些了,这些总是要交给她的,你呀,给她交个底,让她不要逃避。”
“娘,臻儿也是随性惯了的人,这些……”羊附有些犹豫,他们夫妻二人,最爱的还是躲在房中说说话,唱唱曲,以前他爱扮女装,林瑧便化男儿装,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自阿齐出生后才少了玩这些的兴致,可林氏跟他一样,最烦理会这些琐事。
“娘也知道,可这些事情,不交给你们还能交给谁呢?”孙氏叹口气:“我也不能活上百岁不是?”
羊附这才应承了下来,抱着睡着的阿齐回屋去了。
孙氏躺着歇了一会儿,一早上坐车出宫,走了半晌,她也着实累了,躺下就睡着了,一觉醒了,天已经暗了下来,差不多是用晚饭的时候了,看着下人们布菜,孙氏想了想,让他们将菜撤下,来到了羊玄之的书房。
羊玄之也准备用饭,身旁是正在布菜的宋氏。宋氏见到孙氏一怔,赶紧伏低身子给她请了个安,羊玄之这才抬起眼来看了孙氏一眼,“哼”了一声,道:“回来了?”
“容儿一切安好,让我给你带个话。”孙氏说着在桌边坐了下来,示意宋氏给她备了一副碗筷,又让她夹了一块牛肉。
羊玄之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以为孙氏会再跟他说些宫里的事情,可见她吃下了牛肉,又要了个丸子,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道:“我就说,那是宫里,还能委屈了女儿不成?你们这个恨我,那个怨我,好像我会害了自己的女儿一般。”
“总不是全为了女儿。”孙氏指了指满桌的菜:“我看,如今府里的生活也好了许多。”
“还不是托女儿的福?”羊玄之笑眯眯地说道,也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了孙氏的碗中。
“今日我回来查了账本,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孙氏说着瞟了宋氏一眼,道:“以后家里的事情还是我来吧,你伺候好老爷就是。”
这话明显是跟宋氏说的,她知道自己愚笨,对府里的这些帐啊,人情往来啊都搞不清楚,这会儿听到孙氏说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声称是。
“我还从宫中带了些糕点回来,已经让人给羊海送了些过去。”孙氏又道:“你没事也带羊海多出来走动走动,不要整天关在你那院中,他到底是个人,老关着怎么行?”
宋氏诧异地看着孙氏,以往孙氏并不怎么搭理他们母子,怎么到宫中去了一趟,像是转了性一般。
孙氏也不搭理宋氏,只对羊玄之又道:“容儿如今虽然是皇后,可朝廷上的事情你比我懂得多,今日虽是齐王当政,可不定哪天就又换了,齐王容得下容儿,别人未必容得下,你也莫要只顾着享今日的福,也要为以后的日子打算打算。”
羊玄之听得心惊,忙问:“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可是宫中有什么变化?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没有。”孙氏烦躁地看了羊玄之一眼:“不过让你节省些过日子。”
知道没什么事情发生,羊玄之放下了心,暗暗责怪孙氏无事生非,吓他一生冷汗,脸上却堆起笑容,道:“你进宫这许久的日子,照顾容儿和小公主,实在是辛苦了,”他给孙氏斟上一盏热酒,道:“如今天气寒冷,你喝一杯暖暖身子。”等孙氏将酒一饮而下,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见女儿一切都好,如今可是原谅我了?”
孙氏白了羊玄之一眼,道:“原谅又怎样,不原谅又怎样?我俩既结为夫妻,便是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就算是为了孩子着想,这绳子也断不得。”
羊玄之更高兴了,这才应该是孙氏有的态度,毕竟她娘家现在没了人,他才是她能倚靠的人,总是甩着一张脸,谁看了也不自在。当初孙旂一家被满门抄斩,羊玄之以为会牵连到自己,惶惶不可终日,找孙氏讨办法,她伤心之下仍不愿出门,甩出一句“休妻便好”,羊玄之无能虽是无能,可对孙氏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更觉生气,他动用了所有关系想要攀上齐王的高枝,好在齐王当时沉浸在夺权的喜悦之中,无暇为一个没什么威胁的皇后烦恼,所以羊氏无虞,可羊玄之仍为着孙氏那一句“休妻”耿耿于怀了很久。所以便笑着道:“这些日子好事连连,容儿生了小公主,羊附也要再添一个儿子,我高兴。”
孙氏皱着眉头:“你怎知就是个男娃?再生个女娃不是更好,好让你送入宫去,保你羊家世代繁荣。”
“你这话说得难听。”羊玄之道:“再说,容儿生下的又不是个男娃,若生下太子,我们再嫁进去一个女娃,这叫亲上加亲,才叫好事。”
孙氏懒得搭理羊玄之,看了一眼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的宋氏,默默地吃起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