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北真的童年里,爸爸妈妈一直相濡以沫如胶似漆,唯一的一次吵架是在北真五岁那年,莫淑雅在翻相册时无意间提到一个男人。 北真当时躲在楼梯后面,就看到爸爸震怒地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墨水打翻在雪白的文件纸面,洇出一大滩难看的污渍。 而妈妈就只是沉默地垂着头。 后来爸爸摔门离去,直至第三天早上才归家,带了一身呛鼻的香水和脂粉味,衬衫领口沾着不同颜色的口红痕迹。 妈妈没说什么,只是像怕失去什么似的抱紧了回家的爸爸,后来爸爸去休息时,北真看见莫淑雅一个人偷偷躲在厕所里哭。 梅北真清楚地记得俩人吵架时,爸爸说了一句话。 “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人越是怀疑什么,越会将一切都和他所怀疑的事联系到一起。 这也不过是一桩记忆,梅北真却开始想,当初被提起的男人该不会是杏的父亲吧。 这种想法也实属正常。 梅北真把车子开得飞快,直接赶到了海杏所在的地方。 魏海杏挽着李秀的手走出咖啡厅时,迎面就看到站在保时捷前的梅北真,她刚刚就接到梅北真联络她的电话,电话中表示有重要的事要谈,希望能见一面。 海杏同意了,因为他在电话中的态度和平时很不一样,海杏觉得那声音带着无力与颤抖。 她怕梅北真出什么事。 此刻梅北真从台阶下方抬起眼看她,眼眶红得渗人,被风吹乱的头发顾不上整理,外套的扣子都凌散不堪。 李秀也觉得他状态不对,欲挡在二人之间,却被海杏摆着头拽了下袖子,李秀看她一眼,又狠狠地瞪了下梅北真,才会意似的地离开。 梅北真看到海杏时不只没有哭,甚至笑了下:“杏。” “嗯,要不要进去说?虽然里面东西可能不太合你口味,但环境相对安静些。”海杏想起前几天在车上的事稍微有些尴尬,于是捏着袖口建议到,她想率先打破僵局。 “我们一起离开这吧。” 梅北真没回应她的建议,只是用那双泛着血丝的金眸决绝地望着她,宣布自己的决定。 “北真?”海杏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杏,我们离开这,只要你喜欢…不,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梅北真竭尽最后一丝希望,他想就算有血缘他也认了,他只想和海杏在一起。 “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海杏觉得他情绪不对,虽说梅北真一直比较偏执,但始终没有流露出如此近乎绝望的情绪,海杏想到最近她身遭的谜团越来越多,戴坤那件事也仍未解决,她唯恐有人陷害到梅北真身上:“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我们好好谈。” 误会是最要不得的。海杏始终这样认为。 而梅北真的嘴巴却封得严严实实:“什么事都没有。” 梅北真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一旦有血缘关系的事实暴露,以海杏的性格,绝对死也不会再接受他。他要永远死守这个秘密。 “……但我不能和你走,我已经和卫良在一起了。” “你是因为觉得亏欠才答应他的吧,杏,我知道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我可以给他钱,可以向他道歉,下跪也没关系。”梅北真上前拉住海杏的手,他眉宇间带着决堤的痛苦,还有在压抑中找寻唯一曙光的希冀神情:“胳膊也好腿也好,哪里我都可以给他……我会求求他把你还给我……我不能没有你。” “你的确应该向他道歉。”魏海杏没摆脱他的手,只是站在台阶上垂眼望着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如何表达更清楚直白后才开口:“但是私奔的事情我希望你只是开个玩笑。” “为什么,你是怕生活不好吗,没事的杏,我会找个工作,努力赚钱养你。” “北真,你从小吃穿不愁,所以可能不太理解普通人的生活。”海杏自始至终都觉得梅北真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只是他比起孩子要更无情更残忍:“过日子真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既然有现在这样的条件就好好生活,别想些没有用的。” “不不不,杏,你不可以不要我……”梅北真慌了,他发现他设想的最优解似乎在海杏哲得不到任何赞同,而且海杏讲话时的态度就好像自己完全不在她假定的未来之中一样。 梅北真拼命拉住她的手,他是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快失去她了,此前即使分手他也不曾这般感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求求你求求你,别不要我,杏我爱你……” “北真,我们层次差别太大了。” 世界上没有灰姑娘的童话。如果有一天你对我的热情不再,我的处境会很可怜。 当然后面这句话海杏没有说出口,她闭上眼睛,用语言为自己这段麻雀变不成凤凰的初恋画上休止符。 “就算没有卫良,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