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溪点头,“所以平王绝对不敢亲自和西戎人会面,之前那次露馅拿外祖父当挡箭牌,这次绝不能再给他逃脱的机会。”
“平王这次也学乖了,干脆不和朝中官员往来,而是走江湖人的路子和西戎进行谈判对话,他自觉行事低调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且江湖的事上边也一向甚少过问……却没想到因为一件事被大理寺卿梁文道看出了端倪。”
“什么事?”
“听我娘说,当年外祖父被构陷,就是因为平王指认他书房里有和西戎人勾结的证据,还签了名字印了章。”汪小溪目光沉沉,“那证据是真的,只不过是平王和西戎签的,而不是外祖父,但平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将落款改成了外祖父顶包。”
余鱼从来没听说写下去的字迹还能改到看不出痕迹的,“那证据上边写的就是你之前说的边境五城地图的事么?”
汪小溪点头,“这桩冤案若不是因为梁文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整理查询以前的卷宗,发现了一些不对劲,恐怕永无翻案之时了。梁文道此人观察能力极强,那假证可能年头久了,外祖父的笔迹底下竟隐隐泛出其他的墨迹,虽然只有一捺,还是被他看到了。”
余鱼皱眉想了想,道,“你说平王当年是戴罪立功才活下来的,若是查明了这件案子,他就是罪上加罪,翻不了身了。”
汪小溪外祖父一家也能得以平反。
“没错,而且其实经过夺嫡那件事后,皇上一直对平王不放心,看见这么关键的证据怎么会放过,立即着梁文道翻查此案,谁知就在过了两天梁文道找了两个精通奇技的人再去查看卷宗时,那证据竟然不翼而飞了。”
余鱼一脸惊讶,不用说,定是有内鬼把消息透露出去了,平王有所察觉,才想要销毁证据。
这就像已经咬饵的肥鱼突然脱了钩,余鱼听着都是不甘心,何况梁文道心气儿那么高的人了,三把火还没烧起来就被人摆了一道本就郁闷,再加上他母亲那边还和太后的娘家沾亲带故,怎么看,这事儿都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大理寺的卷宗密室守卫森严,不是普通人能随便进去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宗卷更不可能,后来梁文道仔细讯问了门口值班的守卫,两轮守卫都回忆说这两日只有梁文道本人进去过,梁文道断定,多半是有人用了江湖上的易容术易容成他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取走了宗卷。
汪小溪说,就在查易容术的过程中,梁文道接触了一些江湖人且愈查愈深,他将种种有疑点的事情联系到一起,进行了推算汇总,事情逐渐有了眉目,也有了后来找林龙飞帮忙的事,毕竟江湖里还是江湖人行事方便些,而且这易容术,得了精髓的人并不多,那盗走宗卷的人一点破绽没有,应该是个中高手,查找这个人也很关键。
余鱼摇头,“平王傻呀,拿到伪证肯定早销毁了,还留着给你们找?”
“不一定,平王此人心机深沉且颇有些自负,说不定真留着。”
余鱼不置可否,不过对梁文道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表示佩服,这梁文道,不拘泥于表面,想得挺多啊!也多亏他想得多,还真叫他摸对了门儿。
这会儿外头雨小了,变成了绵细的雨丝,天色也不早了,两人吃好打包好,便起身要往回走。
余鱼刚撑开伞,汪小溪突然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形一闪而过,一把将凉皮塞到她手里,拔脚就去追,“看见个熟人,你先回去!”
“喂——”余鱼还没来得及喊他拿伞,汪小溪的身影就飞快地消失在巷子里。
那“熟人”走得不快,好像故意吊着他一般,汪小溪挑了下嘴角,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身后拐进个偏僻的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定,掀开斗篷的兜帽,笑道,“汪少侠,好久不见。”
汪小溪打量着他沟壑纵横的老脸和标志性的三角眼,“果然是你,找小爷什么事?皮又痒了?刀子没挨够?”
单一添勉强一笑,不接这丢脸的茬子,问道:“怎么那小妖女没跟过来?”
汪小溪笑笑,“解决你,我一个人够了。”
单一添心想不用你现在嘴硬,笑道,“汪少侠,我的目标就是那小妖女而已,咱们无冤无仇,你跟她又非亲非故,何必跟着瞎掺和伤了和气?”
“我跟你有什么和气?”汪小溪不耐烦地皱眉,“你引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当然不是……汪少侠可能不知道,也怪我没说清楚,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这里边其实渊源很深,你听我说……”
单一添压低声音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说了,汪小溪听完眯眼看他,“单谷主,晚上没少喝吧?几个菜呀?”
“这……”单一添语塞,见他神色并无震惊,也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怀疑他只是表面故作镇定,估计心里已经慌了,毕竟这事太匪夷所思了,于是十分有把握地笑道,“您还别不信,您这身份,我叫您一声公子也当得,何必和一个妖女混在一处?等您成就了大业,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汪小溪盯着他看了半晌,笑,“这是谁想的馊主意?胡诌八扯也要有个限度。”
单一添舔舔嘴唇,“您要不信,找早年玉香阁的人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