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说:“前几年我在省委党校学习的时候,同学里有一个是河州大学法学院的院长,关系不错,现在也一直有联系,这个院长应该在省高院很熟。”
“大哥,那你这两天有空吗?咱们去见见这个院长行吗?”张智迫不及待地求着妻哥。
朱墨的大哥在西城的H省科技大学工作,也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做事不会拐弯抹角,自己认为能干的事就帮忙,更何况这是妹夫家的事。正好,这两天手头上也没有急着要完成的工作,大哥就答应张智一起去趟河州。
去河州的那天,张智又专门向司机班要了小车。
就这样,通过大哥的介绍,张智认识了河州大学的那个法学院院长,法学院院长又介绍张智认识了省高院民事审判庭的一位副庭长。
听张智把案情详细介绍了一遍,这位副庭长表情很复杂。他对张智说:“在民事案件诉讼中,所有的当事人都认为,自己的案子是天大的事,可是,到了法官那里,案件堆积如山,加之各种因素的影响,难免顾此失彼,按时结案的案子很少。”
张智说:“二审的时候,一直拖,现在虽然判下来了,可是这个判决完全不顾客观事实,最后竟然驳回了我们的诉讼请求。”
“银城中院已经做出了终审判决,除非案件在审理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程序不合法,或者严重的实体认定错误,否则,当事人要想在终审判决的基础上对案件提出再审申请,法院立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副庭长把这些情况向张智进行说明。
张智认为:“银城中院的终审判决显然是错误的。一审时,被告是承认收到过我父亲的钱的,难道省高院对这种错误的判决就不予纠正了吗?”
副庭长觉得说服张智挺难,就把情况反馈给法学院院长,法学院院长又把情况反馈给大哥。
已经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了。面对固执的妹夫,大哥也不好多说别的什么话,之后,对这件事也不再主动过问。
“我是父母唯一的儿子,父母供我上了大学,我现在大小也是一个处级干部,父母遇到难处,我怎么可能撒手不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为了父亲的事,张智也不知道哪来的死缠烂打的劲头,只要一有空,他就往河州跑,可是,能见到他要找的人,次数不多。
见到人的时候,他就像祥林嫂那样,不停地诉说。见不到人的时候,他就写信,写便条,把重复了很多次的话,千方百计地留在他要找的人的办公室或者家里。
张智在给省高院那个副庭长的一封信中,有段话是这样写的:庭长,正如您所讲的,这个案子对您们来讲不算什么,要解决,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您们却一直有顾虑,说案件再审的理由不充分,这事一直拖着。这个案子是咱自家的事,是我父辈的事,因此我不能袖手。说句不见外的话,这件事我是“粘”上您啦。
可是,盲目的固执,并没有让案子出现张智希望的结果。
眼看着张智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父母的一片孝心,为这个两万元案值的案子不得要领地东奔西忙,朱墨看不下去了。
有天晚上临睡前,看着张智坐在写字台前,脸前铺着信纸、手里攥着笔冥思苦想的样子,朱墨把自己靠着床头坐着的身体直起来对张智说道:“你知道愚忠是什么意思吗?”
“去去去,没心思跟你说闲话。”张智把手中的笔放下,腾出手来把眼镜摘下,闭上眼睛,用右手揉着自己的眉心,懒得搭理朱墨。
朱墨不管,接着说:“愚忠,就是指愚昧地忠实,不计后果,不考虑原因,不衡量利与弊。愚忠的结果大多都是悲剧。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处于一种愚忠的状态。不,更准确地说,是愚孝。”
朱墨把“愚孝”两个字说的很慢、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