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国家对激光加工产业加大投入力度和政策激励有很大关系。”林院长说。
“对。”周总接着道,“所以说,一些对发达国家来说已经不那么先进的技术,对提升我们的资本积累能力、国际市场竞争力、产业结构的高度,却有着巨大的作用,引进这样的技术,要比我们支付高额经济代价去进行二次独立开发经济得多。”
周总的观点很明确,他的话,对曙光院全年科研工作的定位是有着建设性作用的,所以,参加讨论的其他职工代表,没有人愿意轻易表达自己的态度。
看了看大家的反应,周总继续说道:“当然,那些在目前非常需要、又购买不到的关键技术,我们肯定是要靠自主研发了。但前提是,我们一定要对这些需要自主开发的技术,进行科学和严谨的论证,要和我们国家目前的经济发展水平和我们今天所面临的国际环境结合起来,进而确定我们自主研发的方向。”
“周总的分析针对性很强。目前,我们在大多数领域,远离技术进步的前沿,外国公司也不会把最先进的核心技术转让给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可以通过各种形式的合作,付出较低的代价,吸收和利用那些先进技术,从而节省昂贵的研发费用和时间,加快我们的技术进步步伐。”博士杨越积极发言,让人明显感到他比以前自信了许多,已经不像刚毕业回来的时候那样。
张智对这个曙光院眼下唯一的博士的看法是:这个博士,会学习,擅考试,出论文的速度也很快,可是,曙光院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几个副总工程师,都是在岗位上干出来的,只有这个杨博士,是靠着“博士”二字才当上了副总的。
张智对周总和杨越的观点没有明确的倾向性,况且,这种相对宏观的话题,泛泛而谈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同时,考虑到自己这几个月又不在院里,他不打算发表任何看法。
可林院长偏偏就点了张智的将:“张智也谈谈,你现在了解的应该更多一些。”
张智心里没有准备任何腹稿,只好借协会的具体工作,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
“这几年负责协会的工作,在海东待得时间相对多一些,海东是目前国内最为开放的地区之一,在海东,感受最深的是,一个城市的开放程度,对这个城市的发展有多么重要。城市开放了,市场也就开放了,这就会带来不同产品的高度流动。”
说到这里,张智意识到自己的话题绕的太远了,就赶忙往讨论的主题上去靠。
“产品的流动是技术扩散的一个重要渠道,就好像古代的丝绸之路,把我们老祖先的先进技术扩散到欧洲一样,外国产品的进入,同样会不可避免地将先进的技术和先进的生产组织方式、管理经验、营销技巧也带到了国内。”
张智的这番话,显然是符合刚才周总和杨越的观点的。不过,他的发言落脚点却不在这里。
“但是,现在协会下面的企业普遍反映,越来越多国外的企业在向国内推销他们的产品的同时,对涉及技术输出的环节,是严格把控的。”张智最后说。
“所以,张智啊,你要利用在海东学习的这几年,注意在技术储备上多做些工作啊。”林院长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张智说。
王国栋院士发言了:“在世界范围内的竞争中,不同国家或不同地区的企业,会在竞争中确定自己具有优势、具有竞争力的领域,以便寻求错位发展,这样就可以与其他国家或地区的企业一道,形成一个相对固定的全球范围的产业分工体系。”
在座的会议代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王院士的身上。
“我们说,软件和飞机是重要的,衬衫和鞋子同样也是重要的。虽然美国可以生产波音飞机,我们暂时还生产不了,但如果美国生产了鞋子和衬衫,它就无法再生产波音飞机了,因为经济资源是有限的。”
王院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有一个问题,我经常就在想啊,为什么软件和飞机就该由美国来生产,而鞋子和衬衫就要由我们来生产呢?”
王院士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了一块巨石。
会场上呈现了几秒钟的沉默。
环视了一下大家,王院士又神情凝重地感慨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国家的现代化建设,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成就,来自各方的赞扬声、叫好声不绝于耳。但越是在这种情势下,我们越要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越要增强忧患意识。这种忧患,不是庸人自扰,更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与我们每一位科技工作者神圣的使命与重大的责任相关联的。这种忧患,考量着我们国家的意志、民族的眼光和国民的素质。”
王院士的一番话,让在座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所以,我们曙光院在制定科研政策的时候,既应该处理好科研领域内的各种关系,也应该像王院士刚才所讲的那样,要处理好科研与社会和经济的相互关系,对科技的前沿领域,不能仅仅满足于做到紧紧跟踪,而是应该有勇气,有信心,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去引领世界的科技发展。”林院长的总结讲话,充满了鼓舞和激励。
两天的会议结束后,张智利用春节放假前的这段时间,回到中心,与邢文杰和课题组的负责人一起,对在研项目的进度进行再安排,并讨论拟定出了新的年度工作计划。
忙完这些,也到了女儿一诺放寒假的日子。农历腊月二十三,张智带着一诺回了银城。临走时,张智把那套国家地理儿童百科重新包装好,然后装进了他回家的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