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西餐厅,张智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间得知了一个他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事实,使他时隔四个多月又和苟夏青见面的那种内心的喜悦,一下子变成了压在他心头的沉重的心事。
当苟夏青在他的逼问下,把意外发现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讲完,他们两人面对面就那么坐着,陷入了各自的迷茫之中。
张智的猜测在得到验证的一刹那,他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大脑被各种不得不面临的现实问题一次一次地撞击着,让他一时无法理出任何头绪。
他们不远处的餐桌上,厨师和服务员们已经结束了午餐的工作,围坐在一起开始闲聊。
他俩无法再坐下去了。
“我先送你回单位吧。”张智抬起头对苟夏青说道。
苟夏青无声地点点头。
他们从餐厅里出来,张智叫了辆出租车,把苟夏青送到单位门口的时候,他对准备下车的苟夏青说了句“照顾好自己”。看着苟夏青进了单位大门后,他带着一种苦辣酸甜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的心情回到了学校。
张智忽然像变了一个人。
之后的几天里,他不管干什么,都觉得自己像被一层又一层的棉絮包裹着似的,只觉得心里闷得不行,他想象着要撕扯开这些裹挟着他的那些棉絮,可又总是感觉这种看不见的棉絮越扯越多,越扯越乱,就好像棉絮被他扯得在眼前乱飞,简直成了一团乱麻……
他的精力无法集中在他的开题报告上了,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产生一种深深的疲劳感,他心里清楚,这是身体在向他发出一种健康问题的信号。这些天来,他的思虑太重了,他知道,这样是会伤身的。
可是,他没法不去想这件事,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事,他整个的生活可能都要因此发生无法预料的变化,而他又是一个遇事要反反复复去思量的人。于是,他只好带着这种深深的疲劳感,就那么从早到晚赖在床上。
这天快中午的时候,两个室友上课回来,见张智还在床上躺着,神情恍恍惚惚的,就关心地问他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帮他把饭从食堂打回来。
他苦笑着对室友说:“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们出来进去不用那么轻手轻脚的,不好意思啊,害的你们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我真的没事。”
听张智这么说,两个室友也就不再多问,然后一同出去到食堂买了午饭带回来,趴在床前的桌子上,边吃边聊着天。
张智脸对着墙侧身躺着,手里拿着本书装着在看。不过,他心里哪看得进去啊。
“今天我们老板好奇怪啊。”一个室友说。
“怎么啦?”另一个室友问。
“今天,老板召集我们开会,课题上的事没说几句,倒是跟我们讲起了笑话。”
“还挺有闲心的,一定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另一个室友说。
“是啊,老板讲完走了,我们几个在那儿,把老板讲的这个笑话想了又想,也没想清老板到底是想说明什么?”
“讲的什么呀?”
先说话的那个室友突然笑了起来说:“我们老板讲的是,说有一个中国人在英国,发现了一件他觉得特别奇怪的事情,他发现,在所有的灯泡包装纸上都印着一句话,意思是不要把灯泡放进嘴里。这个中国人就想,难道真有人会把这东西放进嘴里?”
另一个室友认真地听着。
“有一天,这个中国人和一个印度朋友谈到这件事,这个印度人说,是啊,我们印度的小学课本里就讲过,灯泡放在嘴里会被卡住,无论如何都取不出来。”
那个室友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
“这还真没听说过。不过,我想,灯泡的表面那么光滑,如果能够放进嘴里,那应该也可以拿得出来。”另一个室友感兴趣地说。
两个室友的对话,把张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他没法再集中思想想自己的心事,便仍躺着那儿,手里虽然还是拿着那本书,可耳朵里一边等着那个室友往下讲,一边在心里也认为,灯泡放进嘴里应该可以取出来。但是他又想,如果能够取出来的话,那室友说他导师讲的这个笑话,恐怕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一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就像自己眼前遇到的事情一样。
“哈哈哈……你和那个中国人想的一样。”先说话的那个室友开心地笑着,用自己的筷子点着另一个室友说。
“是吗。”另一个室友被弄得有些尴尬,用眼神催促那个室友快讲。
“这个中国人特别想弄明白。回到家,他拿起一个普通的灯泡看来看去,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取不出来,于是,他就想亲自验证一次。”
“真行。”另一个室友说。
“不过,他还是很小心的。他先去买了一小瓶食用油,他想,如果真卡住了,就用点油增加润滑度,我就不信取不出来。”
那个室友讲得绘声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