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尚未找到。 胡闵阴沉着脸坐在大厅,高冲安抚道:“爷用不着这样着急,府上就如铜墙铁壁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细针落在地上的声响都一清二楚,不愁找不到这女子,只是她心性顽劣,又初来乍到,免不了心思忐忑,这才乱跑出去,”说着又不知不觉换了一种语气,笑着道,“其实她就是跟爷您捉迷藏,玩游戏呢。” 胡闵捏着手中的茶盏,狞笑道:“等我捉到她,看还不把她的衣服扒了干死她” 听着主子的污言秽语,高冲早已习惯了,这时有个面红齿白的小厮从屏风内转出来,在胡闵看不见的角度,悄悄靠近高冲,话不敢说,就递了一个眼色。 高冲会意过来,却不言语。 人迟迟未找到,胡闵心烦意乱,□□难纾,脸上更焦躁了。 高冲这时轻轻一笑道:“爷,您且舒舒心……” 话未说完,胡闵猛地甩给他一个耳光子,“吵不吵!” 左脸火辣辣的,很快就红肿起来了,高冲嘴里直打颤,却碰都不碰一下,双手规矩地垂放两侧,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胡闵负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过了片刻又停下来扭头看他,揪着眉头说:“刚才你想说什么?” 高冲道:“爷,下人手脚笨拙,难怪找不到人,您可是主子,只要您一出马,这女子再是顽劣狡猾,也定逃不过您的手掌心。” 听到这话,胡闵哈哈大笑,过来拍高冲的肩膀,“对,你说的对极了!”说罢又揪起眉头,摩挲下巴喃喃,“只是宅子这样大,数百间屋舍,我该从哪里下手?又从何处找她去?” 高冲嘴上依旧微笑,“爷凭着自己的心是了。” 话虽如此,却在出了大厅后,他有意无意的引着胡闵往后花园走去。 没走多久,遥遥望见花园的竹林一片火光,往深处走去,风声吹动万片竹叶,窸窸窣窣,静籁无声。 一对男女赫然映在火光之下。 高冲走到胡闵身侧,比他先见到火光下的场景,瞧见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将美人儿紧紧拥在怀里,嘴角,额头,脸颊落着淤青,已是遭了一顿打,他手劲其大,任谁也分不开。 见到这般暧昧不堪的场景,高冲不由变了变脸色,瞪了一眼小厮。 怎么不早告诉他这儿还有个男人在? 小厮缩了缩脑袋,心想我也想告诉,可您没明白啊! 高冲眼神何其锋利,一下子瞧见美人儿胸口上大块的血迹,还赫然插着一只簪子,这下子脸色彻底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 高冲尚未想出圆谎的话儿,胡闵已瞧得一清二楚,怒气使他猛地顿足,扭头恶狠狠瞪向高冲。 显然是将怒气转移到了他身上。 高冲大惊失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奴才也不知晓,容主子让奴才问清楚了!”说着又上前问一旁的小厮。 小厮害怕得跪在了地上,“奴才领着人搜查到这里时,他们已经在了。” 却是谁也不知这男人如何冒出来,又如何这么久逃脱众人的视线,带着她藏到此处。 胡闵脾气暴躁易怒,自个无处不风流,却最不容许自己的女人跟了别人,哪怕这个女人他只享用过了一夜,转眼就抛到脑后,甚至还没得到手,他就已经不容旁人觊觎了。 眼下杨蛮死死护着妙瑜不让任何人夺去,这在胡闵看来,已是对他最大的挑衅,这无疑激发了胡闵的暴虐之心,伸腿将他踹到地上,“狗奴才,还给你这样大的胆子?你有根没根儿,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嘴上骂得狠,手上也更狠了,“你撒不撒手,撒不撒手!” 杨蛮什么都听不进去,抖着身子将昏厥的妙瑜紧紧抱着,抓在怀里,不让任何人夺去了。 这时高冲打了个手势,闲杂人等都退下去了,他才走到胡闵身后,看到杨蛮吐出口血来,奄奄一息地喘息着,怀里的女子却保护得好好的,一点儿都露出来,他心下嗤笑了一声,嘴上却劝道:“爷,这人固然可恶,这女子却是无辜的,说不定消失的一晚上,正是被他劫持到这里,不愿从,激怒了这狗贼下此狠手。” 听到高冲这么说,胡闵由怒转惊,一下子怜香惜玉起来,就要杨蛮松开怀里的妙瑜,他打死不肯,胡闵哪里受过这样憋屈的气,阴冷冷的笑,“好,你有这样的勇气,我成全你!” 说罢扔了棍棒,狞声喝道:“提剑来!” 竟是要斩断杨蛮的手臂。 他这一声落地了,字字狠厉,惊得妙瑜一个哆嗦,双手在杨蛮胸前紧紧捏成了拳头,不断推开他,“你,你快松手……” 胡闵看到妙瑜挣脱不得,越发激起了救美之心,这时高冲劝道:“戒相大师的话犹在耳边,让奴才时时刻刻提醒您不可动刀剑,有了血光之灾,则不好收场了。”他见胡闵脸上有不耐烦之色,仍是未收劝意,语气却更委婉了,“况且一个月前您买下这座私邸,花了十万两白银,怎好让一个贼人先脏了地方?” 最后这话劝止住了胡闵的杀意。 他脸上煞气未退,拧眉道:“杀不能杀,扔到外边干脆直接让把柄送到一群臭御史手里,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救了美人儿?” 竟是在他眼里,妙瑜是被迫圈在这贼人怀里。 如此眼色,也只有他了。 高冲提议道:“不妨用火攻。”又细细说道,“烟熏火燎之下他必然承受不住,稍有松懈,就用棍棒挑开他,到时爷有何愁?” 胡闵抚掌哈哈大笑,“小冲子,还是你有办法。” 得了主子的命令,高冲吩咐小厮提火把而来,火舌狂舞,妙瑜见了胆颤,杨蛮见此场景,不但不放开她,反而越发抱紧了,心中愧疚怜惜交织,低头哑声对她说道:“是我害了你。” 妙瑜含着两眼汪汪的泪水,“与其落到他手里,宁愿这样死了。” 这时一辆马车急匆匆驶来,停到大门口,小厮敲响了门,并禀报身份,门卫一看是宫里的人,不敢耽搁,立马去禀报胡闵。 竹林内。 “我来。”胡闵使了个眼色,三四个小厮上前合力摁住杨蛮,不给他丝毫逃脱的机会,而胡闵拿过火把狠狠投掷出去,只听到一声刺啦,火舌撞到衣衫滋啦啦烧起来,很快火从脚底开始烧起,杨蛮紧着牙关低低哼了一声,紧紧抱着妙瑜,不断喃喃,“不要怕,很快,很快就过去了……” 明明周围扑满火舌,要让他死得无比凄惨,他却用一种温柔的语气抚慰她,妙瑜潸然泪下,“我不怕疼,我不怕疼,”说着又笑起来,反过来安抚他似的,“我也一点也不怕疼,以前就想告诉你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胡闵瞧着杨蛮不愿撒手,怪得瞪大了眼,又叫高冲举来一顶火把,这时门卫才匆匆赶到,高冲就走到胡闵身边,附耳道:“爷,宫里头来人了。” 可别小瞧这宫里来的人,通常代表皇上的旨意。这世上胡闵第一怕他亲爹,第二怕这巍巍皇权,当即一听说这消息,还以为以往的孽债被御史揭发到宫里去了,连忙赶去大厅。 他走后,高冲冲小厮示意,“把火灭了。” 几桶冷水泼到杨蛮全身,火及时止住了,却是将全身衣服烧焦,伤及皮肉,大片的红。高冲瞧他奄奄一息,没剩什么力气,却依旧抱得妙瑜紧紧的,就叫小厮扳开他两条胳膊,怎奈小厮使多大力气也撬不开,踢了几脚也无用,仿佛这俩人连根生的,骨肉连着皮长在一块了。 这教一众人惊疑,心想道世上还有如此痴情人? 高冲哪里信这个邪?他竟是和胡闵生出一样的想法,欲夺走小厮手里的剑要一齐斩杨蛮的双臂。 小厮还是个有主意的,忙道:“不可,冲爷。刚才您对咱们爷说过的话忘了?” 被他一提醒,高冲猛地想起来。 宅内还不能见血,若是此刻他动了手脚,回头让胡闵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打。 高冲只好打消这念头,却是仍不死心,就叫一群小厮上来踹杨蛮。 就算是一块石头也禁不住这样的踹打,最终终于打散了杨蛮的禁锢,把昏去的妙瑜抬了出来。 小厮问,“总不能一直放在这里,该找个地方养养。” 高冲摸了摸下巴,眼中目光昏暧起来,“那就先抬到我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