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5章(1 / 1)锦衣卫貌美如花首页

褚升在京城横行不法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被人欺负,眼下栽在地上,头晕目眩,双眼赤红,那大汉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力大无穷,又要再欺负上来,这时有人拦下了。    大汉欲要发飙,定睛一瞧拦着他的这人一身侍卫打扮,长得又高大威风,一丝不苟,显然是个角儿,就呐呐的收回了手。    “滚!”侍卫冷冷道。    大汉悻悻的走开去了,人群也被哄走了。    褚升仍感到头晕眼花,勉强克制住抬眼一瞧,就见是静王府的李管事。    “褚少爷。”李管事朝他微微一笑,欲扶他起身。    褚升也不拘着,当下就顺着他的手起身了,目光不由落在前方,正静静的停着一顶锦蓝色轿子,虽看不到里头坐着人,但李管事都在这了,他也不难猜出是谁。    “就近处有一座太白醉楼,刚开张一个月,放眼京城,它家的酒最有劲儿,”李管事用温和的口吻询问道,“褚少爷若是有空,不妨去那坐一坐,和王爷说一会子话。”    褚升没立刻答复。    经刚才一打岔,那股急切而惊惶的情绪仿佛也淡了许多,心口已不在之前那般激烈,褚升不由想道:他这会儿要去做什么?为了什么?    他本就是有利可图之人,不想做些吃亏不讨好的事。    褚升默了默,忽而一声笑道:“您用不着这样客气,能得王爷青睐,是褚某的荣幸。”    那边一拨子人去了太白醉楼,这边胡家在城东的一处私宅。    心神落不定时,梦里常遇见洪水猛兽一样的东西,妙瑜昏睡中就回到了前世的场景,那是在一片昏红的新房里,她被压在温软的锦衾之上,身子绵绵无力,挣脱不得,耳边又听着那恶男人的脏话儿,羞愤欲死……    猛地惊醒回来,妙瑜缓缓眨开眼来,已是四肢无力,动弹不得,正被男人圈在怀里,他的手掌是柔软的,指腹却带着微微的刺,在她脸上流连摩挲时,便生出一股刺痛来,妙瑜刚醒来,脑子还不甚清醒,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感受到男人灼热阴冷交织的目光,她又是愣愣地对上。    美人儿黑黑的眼珠子里呈现出他的样子,无疑是一副俊柔的面皮,他正微微笑着,指腹摁过了她的脸颊,揉了揉软软的耳垂,又倏地捏起她的下巴。    这样一来便是四目相对,妙瑜总算瞧清楚了他的眉目,猛地睁大眼。    瞬息间一种莫大的绝望席卷而来,她牙齿打颤,浑身发抖,男人却对她含情一笑,眼中露出赞美的意味来,“美,美,你果真生得美。”    他或许是痴了,一连说了好几声,直到察觉妙瑜在发抖,在害怕,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用抚慰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你害怕,同时也困惑这里是哪儿,我就慢慢地告诉你,这里是朝中吏部左侍郎的私宅,”说到这里又微微抬起她的下巴,迎着她含怯的目光,“知道吏部左侍郎是谁吗?胡闵,这个大名你应该一定知道了,凡是京城中稍有姿色的女子,不管是待字闺中,还是嫁作人妇,甚至徐娘半老,怀了身孕,只要被他瞧中的,都会被送到这里来,这些女子中有甘心的,贞洁的,最后无一不都从了,只要她们的三亲六眷还在大魏朝呆着,就不得仰仗胡侍郎的鼻息,若是不从的,”他朝着妙瑜微微一笑,“我活到现在,还没碰到过这样的人。”    他说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让妙瑜乖乖从了,免得到时候胡闵迁怒于她的家人,又是一场罪孽了。说起来,他还是为她好。    他瞧着妙瑜只睁大眼看自己,眼睛黑溜溜的似葡萄杯,明明能流光溢彩,叫人看了就痴绝,偏偏她的眼里只有无尽的绝望,和凄切的悲恸。    看着就可怜。    他本是个刻薄暴厉的性子,却见了妙瑜如此可怜,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又心神入化,发出绵绵柔情,越发箍着她的腰肢儿,不禁捧起美人儿的香腮吻了吻,喃喃道:“你这般美,若是先让我瞧见了该好。”    不然就自个悄悄受用了。    却因说了这一句话,察觉到美人儿身子大颤,紧抿着嘴儿,不掉一滴眼泪,他却是知道她的心思了,很快收起脸上的情绪,拍了拍她的脸说道:“你是聪明的,但若是这话由你的嘴传到胡侍郎的耳朵里,那就不讨喜了。”他缓缓笑了起来,眉眼间透出一股阴郁,“只要我不喜欢,有的是法子折磨人。”    正说话间,徐七推门进来了,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他就放下妙瑜,和徐七一道往屋外走了。    门关得紧紧的。    妙瑜咬着被角,哭声在喉咙里梗着,绝望到哭都不出声来。    她以为避开了上元节,就能避开他们,她以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还真感激老天爷开眼了,对她好了一点儿,她以为这一世重来,注定会和前世不一样……    压根不是这样!    胡闵,高冲,还有锦衣卫,他们都找上门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不放过她!    妙瑜用尽一切力气挣扎起身,四肢软得跟水一样,甚至都隐隐起了一股燥意,知道是屋里熏香作怪,狠狠咬了一口胳膊。    她嘴里满是血腥味,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去。    妙瑜才走了一步,脚下一软,又猛地栽倒在床下,胳膊疼,脑袋疼,嘴巴磕得也疼,正是叫天天不应的时候,屋门忽的一动,门上似有一抹高大的人影晃动,瞬息间仿佛回到前世的噩梦,高冲那厮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堂而皇之进来,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一股深切的恨意从心底激发出来,妙瑜狠狠摇了摇头,把疏松鬓发间的簪子摇落在地,又紧紧捏在手心里,将锋利的簪尖对准了自己的脸蛋,她无意往梳妆台上瞥一眼,铜镜中倒映出她血红的眼来。    老天爷要亡她,哪容她留到三更天。    妙瑜流着泪想,其实比起前世已经算好了,起码没有断臂,父亲不会横死,姐姐又订下了一桩好亲事。    万事都尘埃落定,只有她是个多余的。    手心一软,簪尖又对准了脖颈间。    ……    大红色的灯笼悬照之下,两扇高大的朱门紧紧闭着,墙内楼台星火,正是个达旦夜头。    门上了栓,杨蛮徘徊在外许久,迟迟入不得,心急如焚,汗如雨下,竟是从未这般焦急慌张过,尤其听不到屋里头的声音了,原先还听到什么东西摔地的响动,这会儿静静的,透出一股诡异。    杨蛮也真傻,只消他轻轻朝里唤一声,妙瑜听出了他的声音,自然知道他是来救自己的。眼下他一声儿也不吱,急切的在门外寻法子进去,也正是关心则乱,行事也乱了章法,知道那些贼人很快会回来,牙根儿一咬,就用肩头撞了撞屋门,哐当一声门朝里倒下了,露出屋内的景象,一股暧昧的熏香扑面而来,可怜的女孩儿躺倒在了地上,胸口插着一只尖锐的簪子,身下已淌开了一滩血。    妙瑜这时候还有知觉。    她感觉到一双发抖的双手轻轻托起了上半身,将她放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股急促的呼吸阵阵吹到她额头上,男人手脚和身躯颤抖的更厉害了,也越来越抱紧她,声音沙哑,“你干嘛这么傻?”    妙瑜缓缓睁开眼来,眼前一片模糊,钻心的疼也随之来了。    她说不出话了。    杨蛮却看到她醒来,还有气儿,惊喜交织。妙瑜却疼得在他怀里颤抖,脸色泛白,而他衣服上已沾满了她的血,这时候他猛地惊醒,颤手捂住她胸口上的伤处,却让血喷得越来越多,也愈发猛烈,仿佛流不尽似的。    杨蛮不敢□□,撕扯了一大块布料轻轻包裹住她的伤口。    “疼,疼,杨蛮,我好疼……”妙瑜揪住他的衣角,眼泪淌满了整片脸颊。    她在他怀里翻来覆去,难受得要命,杨蛮亦是心如刀割,轻轻的抱起她,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蹭了蹭,用一种异常柔和的口吻安抚道:“你信我,不会死的,我不允许你死。”    说罢他坚定的抱着她大步往屋外走去。    而这时在高冲的陪伴下,胡闵醉醺醺的往这处走来了。    看到屋门被撞倒在地上,屋内地上一片血迹,昭示刚才发生的一切。    高冲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胡闵偷香落空,恼羞成怒,摔了桌上的茶具,眼神瞬间阴狠起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逮住了!”    随着胡闵的怒喝声,黑夜之下,他这座私宅内,古树新树,瑶花琪草,灯火随着竹影起起伏伏,参差错落,照出两抹人影来。    杨蛮正抱着妙瑜疾行在茫茫夜色之下。    同时的,廊下楼中也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急促的议论声。    “听说人跑了,现在找不到呢!”    “怪不得爷发这么大脾气,原来吃了个空,这姑娘也真是傻,能跑到哪去?”    一声幽幽的叹气,唉唉的道:“别说这么无用的话了,趁爷火气还不大,赶紧把人找到了。”    很快的,护卫森严的把守住了各处出入的地方,府中还有人到处巡逻,就差没把整块地皮掀起来了。    别说人了,连一只蚊子都不出去。    杨蛮何尝不知道自己和妙瑜正一步步落入死境,他跑得汗流浃背,身上的汗水和鲜血混杂在一起,散发在幽深的竹林间,却能感受了属于一个男人骨子里的坚毅和勇气。妙瑜躺在他的背上,因为他的疾步,身子一颠一颠,胸口阵阵的疼,越来越撑不住了,就咬着自己的衣角忍受。    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了,轻轻叫了他一声,“杨蛮。”    杨蛮立马停下来,蹲下身来以便隐藏,双眼紧张而厉锐地注视外面的一切动静,妙瑜哽咽道:“将我放了,你快走吧。”    杨蛮一声不吭,却忽然将她放下来,却是换了个姿势抱住她,贴着她的脸,呼吸不是很稳定,几乎带着喘息的口吻问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我死了也好……”    “你不能死,我也不会抛弃你。”    “你怎么办?”    杨蛮紧紧的抱住她,声音很低很低,带着不易发觉的颤抖,“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几乎瞬息间,妙瑜如遭雷击。    她睁大眼,眼泪不自觉掉了出来,轻轻的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知道。”    杨蛮的声音很轻,却是捏住了她的肩膀,仿佛怕她一下子没了力气,脑袋磕到地上。妙瑜扭头看着他,杨蛮察觉到了,垂睫沉默了一会,又忽然重复道,“我不知道。”    他自以为是困惑的,却早已用行动表示了。    火光一下子映在了竹林中,脚步声杂乱起来,正有一行人靠近这里,窸窸窣窣,正说道:“前面还没排斥过,你们去看看!”    “是!”    穷途末路。    在杨蛮的怀里,妙瑜浑身忍不住颤栗。    ……    太白醉楼,酒过三巡,说了大川大河,风雅景致,又道尽了天下间的奇闻趣事,说得嗓子干渴,思绪枯竭,褚升不胜酒力,支着额头微微阖起了眼。    他不吱声儿,静王就坐在一旁默默的饮酒,也不去扰他,过了片刻,才开口缓缓说道:“长文,你我认识有多少年了?”    褚升忽而抬眸看他,眼瞳黑黑的,说不上来什么情绪,“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静王微微一笑,“想起来就随口问了。”    褚升亦轻笑了一声,“有二十年了。”    静王道:“你我相识于幼时,少年时又形影不离,甚至外人道我有龙阳之好,被你听到了,便亲自押他到午门抽了二十个鞭子,这事传到母后耳中,她本想教训一二,这时李师傅劝止她,道你外表暴烈难驯,其实内里如稚子,”说到这里,静王一双温和的眼眸泛起流动的波光,“叫你往东你偏往西,若是好说一顿,你反倒听话了。”    褚升道:“都是陈年旧事了,落了灰,王爷还提起做什么?”静王看着他起身,用忌讳又恭敬的口吻说道,“王爷该知道,皇上早禁了李家的事,与李师傅相关的门生弟子说不得,民间说不得,朝中议论不得,王爷是未来的储君,亦该以身作则,往后别提一个字了。”    静王静静看住他,忽而大笑,一双眼尾微挑的眼眸中崩裂出微醉的红光,“我以为你醉了,哪知道是我酒令智昏,说起这些不相干的混账话儿!”    许是酒意作祟,他面色通红,猛地起身摁住桌沿,紧拧眉心,脸色这时转了几转,才慢慢恢复正常的脸色,重新朝褚升看去,见他眉眼不动,仍是静静地坐着,心想为何世上会有如此冷漠之人?难道儒家的熏陶,道德的约束仍是不能让禽兽变成了人?    静王重新落座,脸色如常,是以往的寡漠,言辞亦是干脆利落,“往后这些话,我不会再提了,你走。”    褚升起身行了个礼,“臣下告辞。”    走出太白醉楼,天色泛黑,一股热烈的暑意扑面而来,褚升脚下打了个趔趄,这时人头攒动,街市热闹,正巧前头行过一对母子,那孩童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被自家母亲牵着,专心舔手里的糖葫芦,哪还注意到脚下?    褚升连忙朝后退去,堪堪给他们让了一条道儿,自个又跌了一遭,脚下打了个绊儿,叫过路人嗤嗤的笑。    褚升拍了拍脑门,一股昏劲儿消退下去,却望着眼前一派风流富贵的景象,恍恍然想起什么事,面色倏地一白,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冲进了人群深处。    人们被他蹭到了,心想是这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