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春闱(1 / 1)重生之寄心海上云首页

何氏面上亦是有几分尴尬,她清了清嗓子,这解元郎可是人人都极为感兴趣的,便将话题又引回了这位新科案首的身上:“不知如今你中了举,可曾寻了哪位大人做老师不成?”    所说过了会试,京中的高官们点了贡士之后,才会相继的将自己心仪的人才收为弟子。但那些不过是对于一些外省举子,或是一些出身贫苦,不是官宦子弟的寒门举子而言的。    像秦通桥这般,自己父亲本就是担着高官,又参与了政治博弈的,自然是早早的选定了座师,铺好了日后为官之途。    秦通桥便拱手答道:“晚生座师乃是国子监的刘祭酒。”    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叹,国子监的刘祭酒乃是当世极有名望的大儒,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为当今皇上也是讲过书的。    更意外的则是何氏,这国子监的刘祭酒,正是大夫人刘氏的父亲,何氏不由笑道:“这倒巧了,我那大儿媳,恰好是刘祭酒的嫡长女。”    身边便有人凑趣道:“秦案首当称云大夫人一句师姐了!”    秦通桥尚未说些什么,倒是站在他身旁的秦晋远,秦通桥的父亲,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    却听得云昌衡笑道:“这可是乱了辈分了,晋远兄亦是刘祭酒的高足。”    众人听了,不由得一愣,父子共参一师虽是美谈,但如今的确极是少见。    站在一旁的刘氏本是一向静默不语,但此刻却是少见的打起了圆场:“古有颜回颜路共参孔子为师,今有秦氏父子共拜一师,这岂不是是一桩少有的美谈?”    她声音淡然内敛,但说到“秦”字时,却是唇舌辗转了一番,淡淡的生硬,却又有种奇异的缱绻意味。    众人听她打圆场,不由得打了个哈哈,将此事绕了过去。    待男宾们一一都上前祭拜过何氏后,何氏便招手将孙女们都唤了出来。    看到一脸不耐烦的云彦菁,何氏不由得有几分恼怒,她坏了规矩让她们躲在屏风后面偷偷打量这些外男,还不是为了云彦菁,谁知道这丫头竟然这般的不上心。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但当着二房几个姑娘的面,何氏也不好数落云彦菁,只刘氏听到云彦菁不耐烦的语气,轻轻咳了两声。    云彦菁顿时就敢不说话了。    云彦芷不由得心下暗笑,当真是一物降一物,云彦菁算得上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性子了,她连何氏都不怯,却偏偏怕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又暗自感叹,也幸好刘氏是个再端正不过的人,只有她能管教云彦菁几分了。    戏楼那边,如今只徐氏一个主子照看着,云彦芷担心徐氏的身子,正想寻了机会去帮衬母亲时,却听见月桂从正堂那道极高的门槛上跨了过来,道:“老夫人,您看谁来了?”    却见云家正堂的门外却是出现了一个穿着宝蓝织锦直裰的少年,他头上戴着读书人时兴的网巾,面容极是白皙。他本是不错的容貌,也称得上是俊秀,但奈何双眉之间的距离太短,倒显出了几分刻薄。    那少年倒是与何氏生的有几分相像。    几个年轻姑娘立在当地,却是不知应该退回去,还是应当继续在这边站着。    进退两难之际,何氏却是向云彦菁招了招手,待云彦菁走上前后,便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笑着对她道:“这是你康辉表哥,你从前不一直说上次大舅舅给你送来的那件翠云裘你极是喜欢吗,如今送你衣裳的正主到了,怎么也不去道句谢?”    云彦芷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云彦菁那件奢华的翠云裘,那衣服乃是用千鸟羽毛织成,极是难得。  但若是不难得,云彦菁也不会在去明府时穿。    她记得,当时云彦菁曾说过,这衣服是她那在江南做江宁织造的大舅舅给的。所以难道这少年,便是这所谓的大舅舅的孩子不成?    云彦菁看了一眼那少年,那少年身量有些单薄,个子也只勉强比云彦菁高了不过半头。云彦菁从小见的便是明靖珩这种堪称人中龙凤的少年将军,自然对何康辉提不起什么兴趣,只匆匆一的一福身,道:“康辉表哥。”    何康辉见云彦菁向他行礼,便也向她还了一揖,待他直起身子的时候,目光看向云彦菁,将她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目光中带着几丝略带市侩的精明,似打量一件商品一般。    云彦菁只觉得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都不舒服起来,但幸好那目光不过一瞬,她虽觉得不适,却也按捺了下来。    倒是站在云彦菁身边的刘氏,默不作声的皱了皱眉头。    何氏却似乎未曾察觉什么不妥,声音中透着几丝难得的慈爱:“我听说前些日子,你父亲刚刚升了江宁布政使,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莫要因着政务连累了身子。”    江宁织造虽然极有权势,监管着江南的织务、征收机税,还兼理着皇帝私务。虽是肥差,但毕竟是个五品官。    可这江宁布政使一职却是大大的不同了,布政使理一省民生大事,监管钱粮,又是从二品的衔儿,在整个江宁,除了南直隶总督,只怕可以称得上是当地的土皇帝了。    何康辉笑起来的时候眉目舒展,倒是化去了几分眉宇间的刻薄,他极是与有荣焉的道:“多谢姑祖母关心,父亲也时常惦念着姑祖母的身体,这次我上京来,还特地嘱咐我请姑祖母的安,说祝姑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呢。”    刘氏乃是出身清贵世家,听到他这般阿谀奉承之言,不由得心下有些不喜。    但何氏却是极为受用,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满面,声音中的那分慈爱也真了几分,道:“你父亲打小就喜欢我,当年我出嫁的时候,他还哭着不让我走呢。”想起旧事,何氏不由得有些感慨,“一晃也这么多年了……”    何康辉凑趣道:“父亲倒是没和我说过这一茬儿。”    何氏笑道:“他如今可是从二品的大员了,掌着南都的民生,这些糗事怎么好告诉你。”    两人笑着聊起了家常,说完了何康辉的家事,何氏又关心起他的学业:“你父亲给我来的信中说,这次你上京亦是为了准备今次的春闱。年纪轻轻便能过来乡试,当真是不容易,却不知得的是第几?”    说起学业,何康辉的表情顿时变得自傲了几分:“侄孙不才,得的乃是经魁第四名。”    何氏顿时便是一惊,须知这南直隶最是多才俊,当地才子都是饱读诗书的,前些年皇上点的前三甲几乎有一半都是出自南直隶的。故而在科举一途上,南直隶的榜比别处都难上的多。    云彦芷想到刚刚北直隶的解元郎秦通桥,何康辉虽是乡试第四,但到了金銮殿上,两人谁的名次更高还真是说不定的事。    前世秦通桥乃是探花郎的出身,这一科的进士多是未娶亲的青年才俊,云彦芷当年在孝中,倒是未曾注意这个何康辉的名次。    不过想来,南直隶的经魁拿个进士定然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的。    何氏顿时面上的笑容又热烈了几分:“这孩子,书读的真是好。”何氏上下打量着何康辉,眼神愈发的热切,“你家虽在京中有产业,但这房子收拾起来,也是要好些时间的。不如便在我们这园子里住下,也省了麻烦。”    何康辉推辞了几句,见何氏仍是热切相邀,便不再推拒,何氏又笑着对他道:“平日里若是读书读闷了,便可找你大表妹聊聊天,她也是认得几个字的,想来也能陪你这个准进士说的上话。”    云彦菁本是一直心不在焉的,听到祖母点自己的名,顿时一个激灵。她虽看不上这个何康辉,但也只得敷衍着应下了。    却是刘氏轻声道:“母亲,这般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