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易实在没忍住近乎咳嗽地笑出声来。
他的手上还拿着刚从窗台拿过的水杯,庆幸自己没喝,否则估计能呛一地。
纪初谣扭头看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腮帮子小弧度地鼓了鼓。
岑易被人盯着尽可能严肃地将嘴角绷了会儿控制在要笑不笑的边缘,但脑子里一蹦出她的那句“孔子学院”,就前功尽弃地再次闷笑出两声。
最后只好一边笑一边冲她比了个手势:“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纪初谣嘴角无声地向下瘪了瘪收回目光。
心想他取笑的那么厉害,她还怎么继续。
从悦显然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半晌才结巴道:“妹妹你认真的吗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纪初谣轻叹:“是在开玩笑。”
从悦松了口气。
纪初谣幽幽:“其实我不是美籍华裔,也没有在孔子学院读过书就是小时候在乡下走丢了,现在刚找回来。”
从悦倒吸一口气充满惊吓:“”
这一波三折的说话还带喘气她觉得她心脏跌宕的要不能用了。
上课铃好巧不巧地在这个节骨眼上响起外教顺着走廊走进教室前门已经在跟大家打招呼:“elleverybdylngtiensee,seeyuhere”
从悦一颗心吊在那儿不上不下的,只好先转回自己座位,换用手机跟人秘密交接。
纪初谣听到抽屉里的手机震了震将手伸到桌肚下查看。
从悦:“妹妹,咱们现在确定没有在玩什么整蛊骗人游戏吗?”
下面跟了一排“脑袋可能不太够用”的表情包。
纪初谣觉得好笑,在相册翻了翻,之前翻盖手机上的照片只导入几张到新手机,像素不高,拣了张清晰点的全家福给人发去:“这是我养父母,还有我弟弟。”
从悦从没见识过这种糊到几乎可以看到马赛克小方块的全家福,默默把书本竖在桌面上挡了挡,凑近了看。
把照片放到最大,除了能勉强辨别出男女,五官都是糊成一团的,不过看边上的景点特色,倒是让她认出了是城的古建筑。
从悦艰难消化良久,小心好奇问道:“那为什么一开始没有选择告诉大家呢?”
纪初谣觉得这是个好问题,就是不太好用语言三两句回答。
留意了下前面外教的动静,看人正在跟前排几个活跃积极的女生对话交谈,暂时顾不到她们后面的学生,于是思考着打起字来。
纪初谣:“我妈她可能看得有点多。”
从悦:“?”
纪初谣:“她担心我如果被人知道是走丢找回来的,会被大家嘴碎说长短。所以觉得在国外长大的身份会好一点,就算有人议论,也是往好的方向议论。”
从悦:“确实。”
青春期的学生安于现状太久,即便没有恶意,在得知这样的事后,也难免会将其过度放大,当做日常的聊资。
纪初谣抿了下唇,又打字道:“我姐应该是考虑到我,所以之前没有告诉你。”
一涉及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纪初谣就变得有点卡顿,不知如何组措词语,想了想,才往下敲字:“我姐说过,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希望你能不要因为这件事跟她生气。”
十六七岁的少女,很多时候都是靠小秘密建立维系的友谊。
当发现自己被排除在秘密之外时,不会直接言明,但那种细小的失落感还是会在心底看不到的地方隐藏发酵。
从悦看着屏幕上新弹出的聊天框,嘴角不自觉地有些向上扬起:“当然不会。我很开心妹妹你愿意把这件事告诉我。”
纪初谣舒展了下指尖,连自己都没察觉,些许绷着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点。
教室的玻璃推窗外晃过几道身影。
岑易视线懒懒一瞥,蓦地抵开椅子,站起身来。
路过纪初谣身边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机往抽屉里推了推。
接着来到从悦身边,把她桌面上的课本扣倒,挡住她打字打到一半的手机。
一串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然后在外教的欢迎声中,不紧不慢地走到讲台,毫无灵魂地往投影仪旁一拄,开始跟人配合示范对话。
底下同学面面相觑两秒,听着台上那位虽然好听,但毫无情感、没有起伏的咬字发音声,不一会儿,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徐至秦稀罕道:“老大不是一直嫌外教的课太浮夸,看不上这种课堂表现加分的小头分数吗,怎么还主动跑上去跟人互动了?”
张齐正:“可能是私底下被灵姐拉去畅聊人生了?”
纪律委员坐他们后面,隐蔽地敲敲桌子,轻咳一声。
嘴唇看上去一动不动,实则压低音量道:“前面两位,学生会纪检部的人在外面站着呢,不想死的就先闭嘴别说话。”
此话一出,徐至秦和张齐正果断摆出幼儿园学生坐姿,挺胸抬头,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