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本宫既不曾苛责与你,亦未去对你做过甚,容青宁啊容青宁,你为何要去陷害本宫!”白约素抬手那一巴掌的力度极大,甚至于此刻,那宛如凝脂一般的柔夷都不住的微微发颤。她再度扬起了手,却被孔太后一声厉喝给斥责的顿下了动作。 “够了!” 殿内陷入寂静,一时无声。 “吵吵嚷嚷,当这儿是哪儿?”孔太后沉下了那双同定安帝一般无二的浅黛色眸子,里面不曾含着什么暖意,便那么淡淡的看向了殿中跪得端正的二人。她敛了眉眼间的笑意时,那本就清冷的面容在此刻愈发矜傲了,“白妃,若是你可证自身清白,大可此刻便走出去。可若是不能……那哀家,就得搜宫了。” “臣妾宫中干干净净,您若是存有疑心,彻查一番臣妾也是无话可说的。”白约素一面说着,一面思索着对策,“您说让臣妾自证清白,不知臣妾能否拿过那纸药方过目一看?” 孔太后便允了,唤身畔候着的嬷嬷前去取来。 仅是到手一看,白约素就晓得,她怕是在劫难逃了。那纸上的方子,竟是和她内寝里熏香所用的药材极为相近,唯有两味药不同。正是当日曲宴上的那两味药。 “白妃,你可曾见过?”孔太后问道。 “这方子……”她细细看着,心便悬了起来。几番斟酌,白约素道,“这不是臣妾内寝里用的「玉颜香」么?” 至此,孔太后方才自广袖中又拿出了一纸叠得周正的药方,让人递与白约素,“那这个呢?” 单单是一瞬,白约素的额角便被浸湿了些许。她不慌不忙的接过再次交于她手上的纸张,轻轻展开来,仔细瞅过每一味药材。这是她榻上安神枕内所塞入的药草,却少写了几味。用意何在,她难以分辨。她一抬眸,便对上了定定的看着她的孔太后,那双浅黛色的眸子清清淡淡,却不含暖意,仿若是青岚上那缭绕在云端的烟雾般,薄薄一层,却好看如斯。 “可认得?”见白约素半晌都不说话,孔太后便问道。 “不认得。”白约素却是打定了主意,“这方子虽看着眼熟,可细细瞅来,臣妾却是不曾见过的。” 孔太后的神色让白约素晓得,她又赌对了。 “行了。”孔太后轻叹着阖上了眸子,眉目间也遮掩不住的流露出了一抹倦意,“退下吧。” 白约素娉娉袅袅的起身,侧首看了一眼青宁,方才又行了个礼,转身向殿门走去。 而青宁呢,则是被白约素之前那眸子里狠戾的杀气惹得有些忍俊不禁。 “你怎么还在这儿?”太后睁开眸子,见青宁纹丝不动的样子,便是一愣。 “您都让白妃娘娘走了,婢妾若是也出去,怕是刚离开殿门就被她给撕了。”青宁轻笑了下,可那覆盖了半片瓷白面容的手指痕迹,却有碍观瞻的很。 “不急。”孔太后便也不介意了,她转眸看向远处,眸底沉淀了一片晦暗,“这事儿啊,还早着呢……” —————画面转换分界线————— 【清漏阁】。 白约素沉着眸子进了内寝。她将榻上的褥子掀开,再打开了一片木板,榻下赫然有个不为人知的暗格。白约素将暗格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一个小箱子。 那是个青檀木的小箱子,极为秀气精致,仅三寸的大小,却雕琢细腻,那攀花的边缘亦是纤毫入微,倒是个格外精巧的物什。 只见白约素自葱白似的手指上取下了一枚镂空嵌糖白玉的戒指,仅在旁边轻按了一下,那糖白玉的戒面便弹了开来,让那藏在其中的一处微微凸起露了出来。她将那处凸起与檀木箱子的金锁相抵,顿时,严丝合缝。 “咔嗒”。 一声轻响,箱子打开了。 细细点了一下数目,白约素方才安了心。她长呵出了一口气,将箱子里的纸条与东西归置整齐,便再度将它锁了起来。 ………… “来人。”白约素抬履走出了内寝,吩咐道,“将本宫房里的东西,全都换了。” “喏。”候在门口的宫人躬身领命。 —————画面转换分界线————— “太后娘娘。”有嬷嬷自殿外匆匆而来,上及孔太后身畔,细细耳语道,“成了。” “嗯。”见青宁抬着眸子看来,她也不介怀,问道,“都妥当了?” “是,您料事如神。”嬷嬷笑眯眯的。 —————画面转换分界线————— “咳咳!” “咳、咳咳。” “万岁爷,奴才为您多添件衣裳,天寒了。”江公公从小内监手中接过一件大氅,“您近日常常咳嗽,可否要传太医来为您配几服药?” “多事。”定安帝又展开了一封奏折,眉眼淡淡,“朕无甚大碍。” “可您这咳个不歇……” 他抬眸看去,“聒噪。” 江公公,“……” —————时间流逝分界线————— 隔日,【清漏阁】。 “娘娘!娘娘!”一名宫婢在不失礼的条件下在宫中急促的小步快走着,步履匆忙,曳曳及地的衣摆翩然翻飞间仿若破茧而出的蝶翼,摇曳不定。她叩开了内寝的门,慌乱的道,“【清漏阁】被禁军给围起来了!” “什么?”白约素愣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往殿门走去。 【清漏阁】为楚国皇宫内的一处宫殿,雕花玉栏、青瓦明轩,清幽静谧如民间院落,却又处处细致,宛若天宫瑶台。 此刻,这清贵又清幽的宫殿,却是被禁军给围得严严实实,别说是虫豸,便是一缕轻风,也难以出入了。 “本宫要见万岁爷。”白约素顿时脸色就苍白了些许,面上却丝毫也不显弱势,反之,她微昂着下巴看向了为首的那名禁军,重复道,“本宫要见万岁爷!” “卑下难以从命。”那男子只生硬的回了一句,任由白约素再怎么说,他也不曾再说其他的了。 ………… “你如愿了。”太后看着青宁,似笑非笑的道,“对否?” “太后娘娘在说什么?”青宁佯装不解的看向了孔太后,“婢妾不懂。” “真假。”轻笑了一声,孔太后自殿中悠悠然的起了身,道,“走,随哀家去看戏。” 青宁眉眼含笑,“喏。” ………… “太后娘娘福寿安康。”一众禁军跪地行礼。 “免礼。”孔太后在外依旧是那清清冷冷的样子,眉眼微寒。她看向立在门内,却不曾说话的白约素,微昂下巴,“白妃,一日不见,可曾如隔三秋?” 白约素不曾怒,也不见怨,一如既往的微微扬着唇角,向孔太后娉娉袅袅的行礼。她本就生的极其好看,眉若远黛,眸含秋水。鬓发染墨,肤如凝脂。唇不点胭脂而朱,面不抹铅粉而皎。风风韵韵、捻捻腻腻、济济楚楚。此刻柔柔缓缓着语气说话时,当真是美人如玉,“您来了。” “可不是。”孔太后也笑,好看的眉目间却难以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温度,清冷冷的凉薄,“来看戏。” “戏?”白约素轻轻低低的嗤笑了一声,在檀唇中仔细咀嚼着孔太后说的这个字,神色自若,不见分毫的喜或怒。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立在孔太后身侧的青宁,又抬眸看向了房檐之上那四方的天,道,“您蛮不讲理的将臣妾关在了这【清漏阁】里,还带着这许多人来折辱于臣妾,可不是戏么。” “你倒将自个儿撇的干净。”孔太后也轻笑了一声,继而,让身后的嬷嬷取了一件明显被火给烧了大半去的软枕来,径直撂到了白约素的面前。孔太后轻轻勾着唇角的笑,语气淡淡,“瞧瞧,眼熟否?” “您手段高超。”白约素垂眸低笑,“臣妾败得心服口服。” 孔太后并不言语。 “这宫里啊,总是如此。不过一个疏漏,便是步步皆错。”她依旧敛着眉眼,低垂着鸦睫,声音柔柔缓缓的,语气里却尽是讥讽。说完这段话,白约素方才抬起了那双仿若潋滟了一汪秋水般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看向孔太后,“可您起码得让臣妾晓得,臣妾究竟是败在了……何处?” “凝玉。”孔太后轻轻一唤,原本立在白约素身后的一个宫婢便走了出来,落落大方的向她行礼问好。 “却是她……”白约素愣怔着去看那名宫婢,“怨不得谁,果真是怨不得谁啊……” 孔太后便问,“白妃,你可认罪?” “不认。”白约素缓了许久,才回答道,“本就是我未曾做过的事,我凭什么要认?不认。” “事已至此,你认也好,不认也罢。”孔太后眸色浅淡,唇角含着些许笑,端的是一派雍容尔雅。她微昂了下巴,抬手下令,“来人,将罪妃白氏的宫衣凤簪取下,妃册、宝印一律作废。” “这是万岁爷的后宫,太后您无权废除宫妃!”白约素苍白了脸色,推开了上前的嬷嬷,“我要面见万岁。” “皇帝后位空缺,哀家代为掌管后宫,怎会无权?”孔太后轻哼一声,语气愈寒,“拿下!” “尔等贱婢,住手!”白约素再度推开那些嬷嬷,亦是沉下了眸子,“您这么做,便不怕寒了白家的心?再者,这事您自知有蹊跷,又何必非要迁怒于臣妾呢?太后!您难不成真要将局面闹得如此难看么?!” “哼!”太后只当不曾听见,吩咐道,“多去几个人。” ………… 这场闹剧至此,方才结束。 而孔太后却在回宫殿时,让青宁也一同过去。 ………… 便是已见了几次,可青宁如今见着孔太后,却仍旧会对着她那容颜时不时的入了神。无他,只因为孔太后的眉眼,着实是太过招人了,也难免先皇单一面,便看中了她的皮囊。 “好看?”孔太后笑问。 “天上广寒宫,人间您为其最。”青宁便顺势赞叹了一句,惹得孔太后轻轻的笑。 “早在见到你的时候,哀家便晓得你有个七窍玲珑心,如今再看,果然如此。”孔太后步履缓缓,在楚宫的青石板上徐徐走着,腰间系着的玉禁步在她步步生莲间轻轻相碰,珠玉琤琤,倒是清脆好听的紧。她身后是亦步亦趋的青宁,两人一前一后,低声说着话,“容美人,你这一步棋走的真是妙极。” “太后此言何故?”青宁却也不慌,只一副懵懂无知的白痴样子,道,“婢妾听着却是糊涂的紧。” “你歪打正着,又何必装傻呢。”孔太后似笑非笑的转首瞥了她一眼,又道,“容美人,你却是不知,早在孔氏入宫那年,白氏便害了她的孩子。哀家当年便想将白氏拿下,奈何她心机深沉,哀家却是寻不到她的一丝错处,这才拖到了如今。” “可中和节曲宴上……” “她的命,比那个孩子重。”孔太后这么说道,“当初哀家便不许她留下这个孩子,可她却执意不改。痴儿啊……” “那您如今是……?”青宁又问。 “哀家要怎样,还需与你多说?”矜矜贵贵的轻哼了一声,孔太后又道,“不过便是说了也无甚大碍。哀家如今年岁已是不小了,索性孔氏也不愿再将自己蹉跎在这深宫里,哀家便想随她一同往京都外面去看看,也不枉这楚国的秀丽江山。” 青宁呆住,“……” “怎的?你也想去?”孔太后又瞥了她一眼,轻轻一笑间,如斯美人风华绝世,“可惜,哀家的随侍够了。” 青宁,“……” “木头桩子似得。”又是轻哼一声,孔太后已是到了【居闲宫】,“行了,你回去吧。” 青宁,“ー_ー……” —————时间流逝分界线————— “咳……”定安帝以手遮唇,低低的轻声咳着。他未曾去看孔太后,而是将目光落在窗外那暗沉沉的夜幕上,那里一片漆黑,“您晓得,儿子惯来都是听您的。” “那皇帝是允了?”孔太后问。 定安帝半晌没接话,待过了许久,他才笑了一声,道,“可不是允了。” 听他这么说,孔太后便微微颔了首,她也不多说,便欲转身离去。 “您……路上多注意身子。”定安帝还是耐不住的说了,他见孔太后仿若不曾听见一般,也不介意,添了句,“还有阿南……” 孔太后已然出了门,他那一句话,终究还是没说完。 又是一阵咳声。 “摆驾【玉烛宫】。”缓了会儿,定安帝道,“去侧殿。” ………… “主子,该熄灯了。” “唔,再过一会儿。”青宁在灯下捧着一个花绷子,纤长的指头捏着细细尖尖的绣花针,在素白的绢布上依着花样细细绣着,一派认真,“我这儿就快好了。” “您仔细眼睛。”那宫婢无奈的很,“婢子将那灯芯剪去些?” 青宁便应了一声。 正在此时,那内寝的雕花门被推开了,引得窗边的一主一仆循声望去。 “万岁爷?”青宁一愣,随即搁下花绷子,起身行礼问好,“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怎?晚了便不许朕来?”定安帝抬履进了内寝,那一身的寒气,让青宁将手中的暖炉不得不塞给了他。青宁让宫婢退下,亲自去将掩了窗门,“关窗作甚。” “风大。”青宁随口答了,又问,“外面还在下着雨呢,您便不能爱惜些自个儿?” 定安帝半晌没说话。 “您来寻婢妾可是有事?”青宁见他也不出声,便问。 “不好说。”定安帝模棱两可的说了句话,惹得青宁一呆,他便笑了,“若是朕想你了呢?” “婢妾应该不会信。”青宁也笑,“您今日不是因为这而来的。” “那真可惜。”定安帝又咳了几声,道,“你说错了。” 他忽然便不想说明来意了,即使青宁已经猜到,他依旧不想说。 “那您现在……” 青宁还未曾说完,便被定安帝的咳声打断了话音。 “您这是病了?”青宁蹙着眉上前,却见定安帝身子一晃,往下倒去,她顿时一惊,“楚泛秋!” 幸而侧殿中铺有软毯,未曾让定安帝摔在地上。 “婢妾去唤江公公。”青宁扶着他勉强起了身,却被他给扣住了手腕。 “去也无用。”他将青宁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半倚半立着,将下巴搁在了她单薄的肩上,低低柔柔的道,“随朕待一会儿,只一会儿。” 青宁便不出声了。 定安帝阖着眸子,叹,“三娘……” “爷?”青宁见定安帝往自己身上越倚越重,便反拥住了他,“婢妾扶您去榻上歇着?” “不许。” 青宁凝噎,“可……” “你乖。” 青宁,“……” —————时间流逝分界线—————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便是定安帝身体欠安,也丝毫未曾阻拦下孔太后的步伐。她依旧是一意孤行的出宫了,与孔南一同。 自这以后,定安帝的身子愈发差了。宫中太医号称杏林圣手,却是无甚用处,连病因都寻不到。 天色晴朗,一日日的暖和了起来,可定安帝依旧咳个不停。近几日,那帕子上都能见着血迹。 “爷,该喝药了。”青宁平日里无所事事,如今便总往定安帝身边凑。 “嗯,搁那儿吧。”定安帝揉了揉眉心,抬指继续批阅奏折,“朕过会儿去喝。” “您过会儿又说凉了,让江公公拿去热。”青宁不为所动,径直端到了书案上,“也不晓得您这是在折腾自己,还是在折腾婢妾呢。” 定安帝只得停下了笔,抬眸去看她,无可奈何的柔了眉眼,仿着她的语气道,“也不晓得是你病了,还是朕病了?” 却终究还是接过了药盏。 而后,被眉眼弯弯的青宁往口中塞了一枚蜜饯。 ………… 入夜,晚风稍凉,宫中亦是灯火阑珊。 定安帝侧卧于榻上,埋首在青宁温温热热的脖颈上。他的气息轻轻的拂过青宁白皙细腻的肌肤,缠绵而缱绻。他说,“三娘,为朕要个孩子吧。” 可还未待青宁去答,定安帝又道,“还是不了。” 青宁轻笑着问,“为何?” “不想要了。”他将青宁又拥紧了些,仿若要将二人融到一处去似的,“只许你心中念着朕一人。” ………… 又是几日。 因着定安帝病情愈重,不得不由苏丞代理朝政。 ………… “咳、咳咳!咳……” 榻上,定安帝咳声不停,而那群太医,却是尽说些丧气之言。 “万岁这怕是……到不了中秋了……” “谁说不是呢。” “唉。”有太医轻叹一声,“过了五、六年,这毒性终究还是压不住了。” “噤声呐,万万不可多言。” “是啊,万岁让瞒着,你还敢提?” “慌甚,那容氏又不在此处。” “那你也……” 略显嘈杂的众老爷子出了门,正巧看见了端着药盏向这儿走来的青宁,顿时,静了一霎。 “容美人,万岁刚歇下。”一名老太医笑眯眯的向青宁道,“吾等先行离去了。” “老先生慢走。”青宁欠身一礼。 ………… 这日,定安帝难得的起了身,却被青宁不经意的一个走神给惹得沉了眸子,“在想什么?” “只是晃了晃神。” “陪朕在这深宫里待着,日日侍候朕,你便不怨朕?”定安帝又问。 “有甚怨的,您的病又不是好不成……” “定是好不成了。”他未曾让青宁说下去,清癯的身姿比之青宁也差不了多少了。定安帝抬手想去抚她的眉眼,却没敢落下,只用冰凉的手指将她散乱的鬓发顺至耳后,道,“你方才在想那邻家之子么,该是的。” “婢妾不曾。”青宁无奈的解释,“您多想了。” “三娘便一次都未想过?”定安帝轻笑着道,“朕不信。” “婢妾正是一次都未想过。”青宁答得干脆。 “骗人。”他眉眼轻妍,眸色浅淡,偏肤色又极其白皙,此刻牵着唇角柔柔的笑时,好看的紧,“你心甚悦于他,却不喜朕。” “您何出此言?” 定安帝却不说话了,只静静的凝望着青宁的面容,用指腹,轻轻的触了一下她的眼睫,继而笑了,“看这儿,从不会因朕而泛起波澜。这儿的喜或悲、怒或哀,朕触不可及。这儿浅浅含着笑时,真是好看,可惜,朕却不在其中。你未曾说,这儿却与朕说了,说你所思念的,另有其人。” 青宁哑然。 他依旧轻轻笑着,那清列的音色却略略涩顿,“你看,朕说对了。” 她无言以对。 “三娘,朕时日无多了。”定安帝叹着说了一句,低低柔柔的声音很好听。见青宁蹙了眉心,他便用指腹为她轻轻揉开,唇角含笑,“你为朕陪葬吧。” “好。” 见定安帝愣住,青宁转而笑了,她再度说道,“好,婢妾为您陪葬。” “笨蛋……”定安帝耐不住的在她的面容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无关风月,温柔似水。他阖着眸子,轻轻触过青宁的眉眼、唇角,缱绻难舍一般,“笨蛋……” ………… 终究,定安帝还是日渐衰弱了下去。 他如今缠绵病榻,虽不复当年气势熏灼,却依旧是雍容尔雅。 “三娘……” “婢妾在这儿。”青宁明知晓他已是不甚清醒了,仍应道,“婢妾在。” 定安帝颇为困难的眯着眸子,手里却是紧紧的牵着她。他困倦的颤了一下眼睫,只低声的唤,“三娘……” 她不厌其烦,“是,婢妾在。” 他的声音愈低,让青宁不得不俯身在他唇畔。 “三娘……” “三娘……” “朕想喝粥……” 青宁一怔,“早便说过,您咽不下的……” “待您病好了,婢妾便去煮。”手中力度渐小,青宁眼眶也泛了红,“您要是一睡不醒,那婢妾煮与谁?” 定安帝终究还是未曾听完。 殿中尽是呜咽之声,人人悲恸。 “江公公。”过了许久,青宁方才松手起了身。她一面为定安帝捋着袖口,一面道,“先前万岁爷曾命我陪葬,不晓得他可曾与你提过?” 江公公一愣,规规矩矩的答,“未曾。” “唔,那也好办。”青宁轻笑一声,抬手便自榻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一柄剑。她随手扔了剑鞘,温软的手指抚过剑刃,道,“这剑原本是他与我说是搁在哪儿的,如今还方便了我。” “容美人,你这是……”江公公一惊,“万岁爷驾崩,您何必呢?” 她只笑不语,将剑横在了脖颈上。 ………… 楚泛秋,你我各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