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青梅竹马奈何辰(1 / 1)阴阳师异闻首页

要说起这段往事,像极了街头巷口说书先生口里老生常谈的故事,但往往就是这些听起来再平常不过的故事发生在现实里却不得不让人唏嘘。  叶家曾是给叶祁定了门娃娃亲的,女方是邺城曾以名酒闻名的孟家,孟清酒。  这两家人本无什么交集,一个是卖酒的,一个是卖丝绸锦缎的,生意上并无什么交集,家族过往也并未有交涉,这段缘分的开始,始于九华山上的白岩寺。  白岩寺在大異那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座十分传奇的名寺,大異的开国皇帝还有之后功成千古,以身殉国的谢婉将军都是出身在白岩寺,所以白岩寺在大異百姓甚至皇族眼里都是十分神圣的地方,有不少人都将自己怀孕的妻子送到白岩寺去食斋三月,在那里待产,孟家和叶家便是同时入住白岩寺的两位贵人。  当然白岩寺是神圣的佛家之地,而不是专门供人生产的待产房,所以只有真正虔诚向佛的人,白岩寺的主持才会同意她们在这里待产,看的并不是你身份有多高贵,捐了多少香火。而恰好孟家与叶家都是十分信仰佛家的家族,家谱之上甚至有不少公子夫人都遁入佛门,长伴青灯古佛,不理凡尘。  两家夫人因是同时入住的白岩寺,又都有了身子什么也做不得,所以刚好可以互相做个伴,一起散散步,聊聊家常,甚是交好。  那时她们便约定好,若她们两人生下的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  果不其然,叶夫人生下公子叶祁,孟夫人生下了爱女孟清酒。  那时两家夫人回邺城后还是经常相约看戏赏花,简直情同姐妹。  叶祁要比孟清酒早生几天,孟夫人抱着她同叶夫人游园时,见小小的她就老爱盯着叶祁看,便笑着逗她,“清酒是不是喜欢叶祁哥哥呀?”  那时的孟清酒自然不知何为喜欢,却是极为欢喜地咯咯笑起来,把两位夫人逗得也是笑个不停。  或许她真的是在不知情为何物时,便已对他情根深种,她在这世上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哥哥……”  对于七年前的他们,是真的如书上所说的那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轻荡秋千,他就是在她身后轻推秋千的那个人;  她走过花灯集市,他就是紧紧牵着她手的那个人;  她仰头数星星,他就是坐在她身旁陪她看星辰漫天的那个人;  她低头写字,他就是轻握着她手教她一笔一划描摹的那个人;  她轻哼长歌,他就是在一旁静静聆听眉眼含笑的那个人;  ……  那时,年纪尚小,却是十分美好。  只是好景不长,在孟清酒十岁那年,她的母亲不幸病逝。  自她母亲病逝,他的父亲脾气便变得很古怪,时常一个人整宿整宿的喝酒,再无心家业,甚至于他们的管家将酒厂倒卖给了别人,携款逃跑,他都无动于衷,孟家到他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继承人,孟家硕大的家业就这样渐渐的衰败了,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独守着一个空宅子。  叶夫人起初还时常来看清酒,但她丈夫叶晟不许她再去探望清酒,说免得沾了他们家的晦气。  叶夫人心肠好,知道孟家衰败之后,清酒定不会再如从前一般过得像一个小公主,怕是连温饱都成问题,便常常遣人给孟清酒送去一些上好的胭脂和衣裳,在她看来,那样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即便是家业衰败了也该活的像个小姐的模样,不该叫人轻看了去。  只是叶夫人不知道,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自从她家衰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她的叶祁哥哥,最开始叶夫人还能来看她时,孟清酒就问她,“祁哥哥呢?”  叶夫人每次都说叶祁不久就会来看她,但她等了那么久,整整五年,他都没来看过她。  她觉得很是讽刺,就在她母亲病逝的时候,她趴在她母亲的坟头泣不成声,叶祁还安慰她说,“清酒,你放心,你娘亲虽然离开了,但我还在这里。”  那时她抽泣着问他,“祁哥哥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清酒吗?”  “嗯,永远都不离开。”  他许的誓言,到头来却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再来,不知道他有何苦衷,但她知道,他终将是把那时的誓言忘了的。  的确,叶祁最初不是不想来看她,只是自从孟家的管家携款逃跑之后,他爹便不准他再去孟家,有一次他偷偷跑去找孟清酒玩儿回来被他爹逮了之后,他爹甚至都不再准他跨出叶家一步,将他看得死死的。  最初他还很担心孟清酒会不会一直在等他,叶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与清酒的缘分怕是就此了结了,便告诉他,“祁儿啊,清酒认识了新的小伙伴,他们玩的很开心,不会等你的。”  “这样啊……”  或许女子情窦初开的总是比男子早,那时叶祁只是把孟清酒当做自己的妹妹,玩伴,听到清酒这么快就有了新的朋友,他觉得有些失落,可那时还不懂感情的他,也只是有些失落而已。  叶夫人为了让他不寂寞,还给他找了个书童,这下有人陪他一起读书一起玩儿,不见她的一个月里,他还时常想起清酒,半年之后,他便已经很少再想起她,再后来的后来,他只记得起,他曾有个儿时玩伴,叫孟清酒。  仅此而已。  但他以为的那个早已有了新的伙伴的清酒,却一直在等着他。  孟家败了,孟家的家仆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一个刘嬷嬷还留了下来。  她经常都看到孟清酒一个人倚在门口,孤零零的,背影很是单薄。  她每次上前去劝她,“小姐,回去吧,门口风大。”  孟清酒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摇头,“祁哥哥说他回来看我的。”  刘嬷嬷只能是一声长叹,她眼睁睁看着清酒那双曾经像盛了星子一般的眼睛,现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寂,黯淡得不成样子。  她终是说出那句她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小姐,叶公子不会再来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她,却又像是什么也没看,眼睛里空荡荡的,摇头呢喃着,“他……不会骗我的。”  她说着笑起来,“他从来不骗我的。”  只是这么一笑,眼泪就落了下来。  刘嬷嬷看着她,眼底满满都是心疼,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是真真让人心疼。  都怪老天不长眼,让她经历了这样的变故,母亲去世了,父亲整日醉的不成人样,家也落寞了,亲戚们都跟避瘟神一般避着她,怕她一不小心就赖上了他们家,又多个累赘,现在,连她青梅竹马的小哥哥也不要她了。  因为家里没什么收入,父亲又是个酒鬼,整日除了喝酒什么也不会,幸好他们家本就是卖酒的,地窖里还多的是酒,不然他爹怕是要将这个宅子都抵出去买酒喝,靠着叶夫人时不时的接济她们温饱倒不是问题,可她不想这样,她知道叶夫人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她曾与她母亲的交情,而是因为,叶祁不会再娶她了。  今年她已十五,叶夫人却从未提起过一点有关婚约的事,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配不上他了,现在她在他们的眼里恐怕只是个穷酸的乞丐,怎配得上他们家业鼎盛的叶家继承人,就算是他们不悔婚,怕也是只会让她当个小妾,可她从小就是见证了她娘与她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长大的,所以她孟清酒绝不会与她人共侍一夫。  她也不会再等他了。  所以,她得学会自力更生,他们家的酒坊虽然没了,铺子也都倒了,但酿酒的技术还在,从小她娘就教她怎么酿酒,她娘去世之后刘嬷嬷也在继续教她,她平日里唯一能消磨时间的事也只有酿酒了,如今她也已有十五,酿酒技术日渐成熟,酿出的酒也别有一番味道,所以她便在街边摆了小摊卖酒,没有人知道她是曾鼎鼎有名的孟家之后,真正爱酒的人都不会从她一个黄毛丫头摆的地摊儿上买酒,来买酒都是些垂涎她美色的登徒浪子,只是幸好孟清酒总是很早就收摊回家,大白天的他们也不敢太过造次。  但有一次,她遇上个无赖,倒不是调戏她什么的,只是拿了酒却不给钱,孟清酒当然不依,争执之间不慎酒坛从那人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顿时便是酒香四溢。  在场之人都为之驻足,纷纷被这酒香所吸引。  人群中忽有一个清清朗朗的声音传来,“姑娘真是酿得一手好酒。”  她回过头,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张并不熟悉,却又万分熟悉的面容。  只是一眼她便认出了他,虽然他模样已然变了,声音也变了,但他笑起来眉眼的轮廓,她却还都记得。  而他却叫她姑娘。  她笑起来,“公子过奖了。”  纵使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她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笑容有多讽刺。  叶祁见她神色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细细看了看她,似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他遂开口问道,“我与姑娘可曾见过?”  孟清酒眼底忽的便泛起泪光,却是强忍着哽咽道,“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