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厅里闹了这样一顿,盛廷予以为一会还能看到黎央折腾,结果这丫头晚饭时干脆没回来。
昨日和林致说好找时间去吃洋房火锅,择日不如撞日,为了让闺蜜开心一点,黎央带她去消费了一顿。
回来时盛廷予在书房开越洋会议。
不知道还有多久结束,黎央按照他平日喜欢的口味磨了一杯咖啡送上去,顺便打算问问林致哥嫂的事。
推开门,黎央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咖啡放在桌上。盛廷予坐在书桌前,正用英语对着电脑交流。
趁他结束一句话的空档,黎央小声问:“还有多久呀?”
她平时表现得乖,盛廷予倒也不讨厌工作时黎央杵在旁边,用嘴型回了她两个字:“快了。”
盛廷予说快了,那就是真的快。
五分钟都没有,黎央还坐在旁边玩手机,就听盛廷予问她:“什么事?”
她也不拐弯抹角:“我想问问你,林致的哥哥和嫂子会不会被公司开除?”
盛廷予说的和之前想的无异:“我不管分公司人事变动。”
“那……你能不能让那边不要开除他们,如果可以,调到外地工作行吗?”
这是她今天和林致商量出来的办法。
让这种人尝点苦头是好,但若真的没了工作恐怕会更麻烦。
林致任她哥哥欺负,多半是担心他哥去借高利贷连累家里。
要是能把林科调到外地去,虽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避免林科上门骚扰林致。
盛天在全国都有分公司,调动两个人,于盛廷予而言并无多少困难。
可黎央没想到,盛廷予问她:“我凭什么帮你?”
“林致是我朋友,她哥哥一直都在为了钱的事情骚扰她,我想帮帮林致。”
“你也说了,那是你的朋友,”盛廷予说,“而且,安排一个分公司的人事对我有什么好处?把他调去省外,能给我带来什么利益?”
盛廷予一向不做对自己无益的事。
所以黎央没奢望他一定答应,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两句反问。
黎央有想过,他即便不爱自己,但看在三年夫妻的份上,至少没有把“你我”两字分得那么清。
似乎,每次只要对盛廷予有那么一点点期待,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打破。并且还说,死心吧。
黎央咬着嘴唇,努力挤出笑容,勉强说出一句话:“那、那就算了吧……”
起身欲要离开,盛廷予忽然叫住她。
男人冷漠如初,分明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其中却竖着一块无法融化的坚冰。
盛廷予说:“黎央,认清楚自己的身份,除了保你保你爷爷还有正诚,你无权给我提任何要求。”
心猛然坠到底,处在一片冰凉之中。
黎央点点头,缓步出了书房。
夜里凉爽,风从窗户灌进屋中,黎央进了卧室,找遥控关掉窗帘,躺倒在床上。
卧室的装潢都是按照盛廷予的喜好布置的。
他性子冷,偏好也是一股性冷淡风,偌大的房间多黑白灰三种颜色,这种熟悉感,仿佛瞬间把她带回了那个场景。
*
第一次见到盛廷予是在五年前,黎修筠的葬礼上。
高考刚结束,黎央和同学约了去国外旅游。也就两日,她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父亲没了。
黎央清楚记得,那日气温颇高,金色的球挂在上空,天上一碧如洗,可落在她身上的每一束光都凉得彻骨。
迅速买了机票回国,黎央在殡仪馆看到黎修筠最后一面。
听继母邹幻梅说,父亲是喝醉了酒,从楼梯上摔下来磕到头,当场死亡。
十八岁的认知不同于五岁那年,母亲走了她尚且只是哭哭闹闹,长大后虽然会难受,但习惯和时间已经冲淡了那点痛苦。而再一次面对家人的离世,黎央只觉得世界几乎没有了光彩。
出殡那日是个阴雨天,从上午开始雨就一直时停时落。
前来吊唁的人不少,黎央只在角落看着。
来人都穿黑色衣服,胸前别白花,满目的黑白色压得让她喘不过气,偶尔还能听到身旁传来的几句私语:
“正诚的千金是叫黎央吧?哎,小时候妈妈出车祸,现在她爸又走了,好可怜啊。”
“可不是,继母还不允许她父母葬在一起,她闹了好久呢。”
“造孽啊……”
黎央闷得心烦,起身离开了灵堂。
外头正在下雨,天空灰蒙蒙的,压得极低。
她站在门口看灵堂里黎修筠的照片。
父亲永远都是一副温和微笑的模样,开心时,眉尾会高高扬起,微深的颧骨都灌着喜悦,然而现在,却死气沉沉地定格在那一瞬间。
雨渐渐变大,淋湿了单薄的丧服。
身上的凉意从一点扩散,直到笼罩全身。黎央颤抖着身子到一旁蜷成一团,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的身影闯入眼帘,到她面前停下。
木然地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俊秀清贵的脸。青年风姿卓绝,器宇轩昂,原本是沉闷的黑色正装在他身上仿佛多了些许色彩,极佳的面容上桃花眼清冷深邃,如一片静谧的桃花林,其间蕴含她读不出来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