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黎央?”他平静地问,声音清朗沉稳,不似其他人故意渲染着一股悲哀。
黎央点了点头。
青年睇她一眼,忽然抬手去解身上的纽扣,把外套脱下给她,“穿上。”
他用着命令的口气,态度说不上好,“被淋成这样,怪可怜的。”
黎央微微睁大眼睛,怔忡地望着眼前的外套,眼中渐渐泛起了泪花。
他口中的可怜,和其他人的不大一样。
接过外套披在身上,淡淡的木质香窜入鼻腔。黎央看着青年从身旁那人手里接过伞,往她的方向遮来,伸出了另一只手。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握上,干燥温暖的掌心与她的相贴,一股暖意从指间蔓延,和外套上的余温一起温暖了这具冷得颤抖的躯体。
后来,黎央知道了那人是盛天集团的二公子盛廷予。
旁人都说他薄情寡义,心冷得像块石头,是个典型的盛家人。
黎央听后,总笑着想:心冷,但手挺暖的。
*
翌日一早,盛廷予醒来时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
被褥下没有热度,看来黎央起床多时。
楼下仝嫂已经备好早餐,盛廷予入座进餐,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味道偏甜,不像是黎央泡的。
他这才注意到黎央人不在。
问了仝嫂,仝嫂擦了擦手,从流理台前走过来说:“少夫人说她有事,一早就出门了。”
“多久走的?”
“有半个小时了吧,还问了我哪里卖的水果好,应该是要去疗养院。”
黎央的爷爷一直住在疗养院,她通常隔两天就会去看。
得知她的情况,盛廷予没再过问。
咖啡不如他意,这顿早餐像是失了味,完全没有再用下去的心情。
换上外套出门,在玄关换鞋时,仝嫂忽然问了句:“少爷,您和少夫人是不是吵架了?”
盛廷予皱眉,表示疑惑。
仝嫂:“少夫人今早眼睛有些肿,像是哭过。”
想来想去,能和吵架有那么一丝丝关联的只有昨晚。
这都能哭,多大点事儿。
轻嗤一声,盛廷予说:“没有。”
仝嫂站在原处,双手不安地揉着围裙,眉目间掩盖不了那份愁绪。稍作思考,她硬着头皮开了口:“少爷,您千万别怪我多嘴。咱们少夫人是个性子好的,从不给您添乱不闹脾气,但她毕竟家里情况特殊,心思是要敏感些。有时候可能因为一句话就会多想,少爷您就让着点,哄她两句。”
忙着出门,盛廷予没心思和仝嫂多说关于黎央的事,敷衍一句“知道”便走了。
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待。
兴许是被那几句话扰了心神,这一路上,盛廷予脑海里想的都是黎央。
成婚以来,他和黎央之间还真未发生过争吵,有那么几次他不高兴,黎央过不了多久就会来认错。
她脾气好得不像话,就如昨日在咖啡厅那般,被人骂了只会哭鼻子。
一哭鼻子就红通通的,
看起来怪招人疼。
盛廷予揉了揉眉心,莫名有些烦躁。
车到公司,盛廷予走进办公室,看到段缙已经在工位上候着。
把手里的文件交给秘书,段缙起身去汇报:“盛总,这是正诚市场部上期的报告和我查出来的一些资料。”
盛廷予从秘书手里接过文件快速翻阅着,眯了眯眼,他手一挥,把文件扔在桌上,“肖恒这个市场部总监怕是做腻了。”
他转过身,倚着书桌,对段缙说:“让人事部把正诚这个季度的绩效考核给我一份,特别是黎修远的,然后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跟肖恒的业务。”
“是。”
“还有……”盛廷予微微停顿,“非洲的那个项目,增派两个人员。”
段缙:“是您来指定吗?”
“昨天咖啡厅里那两位。”
段缙一惊,“许总那边的员工?可是这项目和那边没有关系,这恐怕不太方便。”
“你去办就是。”
苦恼地蹙起眉头,段缙有些搞不清盛廷予的用意。
盛总从来不会把私人情绪掺杂在工作里,怎么突然就为夫人破戒了?
这难道……就是爱的力量?
段缙忽然屏住呼吸,像个想吃糖的小孩一样小心试探,“盛总,怎么突然要加人手?”
经他一问,刚才盘踞在心头的内容又被翻出来。
盛廷予敛目,口气中带着连他都没有察觉的无可奈何:“因为我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