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每位读者的留言,本书已几近完成,绝不会成坑。 “她就是苏小鸾。”美子从烟盒敲出一支烟,自己点上,狠抽一口。 井上玩味的语调,“果然…” 华苓在风月场里混得时间长,就刚才荣仓大佐看苏小鸾的眼神,能猜个七七八八。“三个人,还怎么打?”华苓娇嗔道。 “一样打,除掉东西南北中发白,城墙多垒一排。”美子坐在牌桌前,动起手来,“我们是来做少佐的先生,不需要那么正规的呀。” “成吧。”华苓想来也是无事,拉着井上坐上桌。 “两位美女作陪,知足。”井上放松下来,也叼起一根烟。 小鸾红着脸从白楼跑出,易鸣已不见踪影。第一次被男人摸,还是个日本人,她的心是乱的。差点忘记买姐姐交代的桂花拉糕。 “你今天怎么回事,找零呢?”苏太太抱怨道,“桂花拉糕不过三毛钱,你这个孩子,越来越不叫人省心了。” “我…忘了。”小鸾今天心都是乱七八糟,根本听不进母亲的话。这种蚀心的感觉她再也不要有。 “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碧微把她拉到一边。 “没…”她不知怎么回答。 “能不能别这么没用。”碧微给了她一个白眼,“真是掉链子,靠不住。” 这天,林月白从帐房垂头丧气出来,遇到林月太。 “月白,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月太关心道。 “这些老东西,我想要点钱买书办诗社,说得爹同意才行。”月白抱怨道。 “没事,哥給你。”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大额钞票,塞到月白手里。 月白低头一看,足有上百元。 “不够吗?不够明日再取給你。”月太脸色偏黑,与长相清秀白皙的月白对比鲜明。“我还有个急事,先走一步,有事和哥说啊…”朝月白挤眼,迈着步子匆匆离开。 林家厂子铺子多,林月太十几岁起便跟在林老爷跟前学习做生意,见客户,当作接班人来培养。与颜家小姐的婚约那是老早定下的,只等曼君从女中毕业,便完婚。月太倒是希望月白一直保持这种浪荡的少爷样,要钱給他花便是,可别插手林家的生意,商界的地盘,一山不容二虎。 张奇虽然同林月白一样,是麦伦中学的学生,但他穷苦人家出身,讨要生计,是混过黑市的,认识几个不三不四的混混朋友。这些人,是不讲究哪根金条高尚,哪根金条龌龊的。黑货可以买卖,情报亦是可以。 为衣坊,大清早,开门营业,从门缝中掉落一封信,写着“苏小鸾亲启。”沈老板捡起,封口是用胶水密封的。 她收起来,见苏小鸾来,“有你一封信,一大早见夹在门缝。” 小鸾觉得惊奇,是谁把信寄到这里,打开一看,是一张请帖,寥寥数语,[礼查饭店,孔雀大厅,二十三日晚九点。——美子] 今日已是二十一日,她把信揣入衬里,并不想去。 这天她在为衣坊忙到很晚,大约到了戌时,才离开。回家途中路过一条麻黑的小巷子,平日她是不敢走的,今日为了抄近路快些到家,倒也什么都不怕了,忽得听到巷子深处传来两个男子低低的谈话声。 小鸾果然瞥见前面有人,定睛一瞧,虽看不真晰,却认得其中一人是张奇,另一人穿着长长的风衣,竖起领子,看身影并不熟识。她心里紧张,这么晚,难道是他之前讲过的黑市朋友?定是隐秘的事,不便打扰,赶快向前走了几步。 当晚,她把信交给碧微,“姐,我做不了情报工作。求你,别再逼我了。” 她已预感到,若是再进行下去,她是要毁灭的。 “行啊,你明日下午来学校门口等我,跟其他人讲清楚。”碧微一点不讲情面,她就是要小鸾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 “这…”面对林月白,小鸾怎么开得了口说放弃。 第二日,傍晚,小鸾在门口等碧微,同颜曼君一起又来到张奇家里。月白和张奇正在计划部署中。张奇小心关上里屋的门,放下门帘,“搞到一条情报,后天,日本出云巡洋舰会登陆,上海日驻军的许多军官会去礼查饭店参加欢迎宴。” “礼查饭店…”碧微想起了什么,拿出那封小鸾給她的请帖,“你们看…这是小鸾的一位日本顾客送她的。看来,此事不假。”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小鸾惊慌失措。月白在一旁拉她胳膊,叫她闭嘴。 “这样…”张奇低下头,将大家聚在一起,“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埋伏,枪支提前藏在这附近的公共车站,路上洒些铁钉…等他们下车…” 四五个年轻不谙世事的年轻学生,就这样,计划好了第一次重大,且影响他们一生命运的爱国运动,没有丝毫顾及后果。 深夜,颜公馆后院一角的高墙上,骑着一个人。曼君在里面架了梯子,小心地把他扶下来,然后帮他拍拍身上蹭到的土。 “小奇,我觉得,还是不要行动了。我怕…”曼君担忧的神情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张奇手扶着梯子,“你乖乖呆在家里,明天哪儿都不要去,就我和林月白去。你放心,行动后换了装,谁都认不出来。” “可是我还是担心。”曼君不过是个女学生,“我父亲要把我嫁給林月白的哥哥,你知道吗?”说出了另一件让她焦虑的事。 “为你高兴,真的。”张奇的声音一停一顿,有点哽咽。 曼君听他这么说,竟抽泣了起来,“你就是不愿意要我,是不是?” 张奇不知怎么劝她,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也不怕招来人,他自然是喜欢她的,可是他怎么配得上她,他有自知之明。可他不明白,曼君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会跟着他搞革命,爱屋及乌罢了。他也不懂得,女人的心要的是什么。 小鸾同样是心神不宁的,作为学生,接触这些,是不是太危险了些。不考虑家人和自己的未来吗?他们从黑市搞来两把枪,就能革命能抗日了?那警察局的巡捕,日本的宪兵队,都是摆设吗?她想起张奇颤颤巍巍的奶奶… 最担心的还是碧微,她姐姐可不能出事,否则母亲要疯了不成,她也活不成。 九月二十三日,小鸾藉口不舒服找沈老板告假提前回了家,打算拖住她姐姐不让她出门。路上,听得卖报的小童喊着,“法币取代袁大头,建立新金融秩序,”“国共首次合作,联合抗日”…… 又看到街边不时冒出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有些触动,也许每个人都有一份爱国的责任。 等她到家,却见姐姐悠闲地站在院子屋檐下,暖暖的阳光洒下来,照射在黑纱裙上,反到小鸾乌黑的眸子里,仙子般的人儿,旁人看来,姐姐哪方面都比她强太多。又见碧微抓了把谷子喂起小青。 小青是只会讲话的八哥,因为周身青花瓷样的靓丽细羽,音调又极其婉转动听,像极了讨人喜爱的娇小女子,便一直被唤作小青。 听刘妈讲它是林家送来的寿宴谢礼,这八哥会讲“你好”,“再见”,最稀奇的是它会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姐姐最是对它爱不释手,每每得了空,便是逗它玩。碧微觉得这是林家送给她的预定亲礼了,林月白便是她的准夫君。 此情此景,小鸾心里着实难受,每一次见到的林月白都印在了脑子里,他穿了什么衣服,什么神情,和她讲了什么话。还记得那日在麦伦中学荆棘丛生的荒野里他温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珠,说不会丢下她。 这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罢了,林月白始终都不是她的,她清楚得很。如今对着这只鸟,泪水把心都要泡烂了。 小鸾见姐姐没有出门的想法,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摩挲起林月白送她的书。 晚八点,一辆插着日章旗的汽车从北四川路开出,途径海宁路和吴淞路口,车胎突然爆裂,撞进一侧的公车站台。从车上下来几个日本军官,检查情况。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四五个黑衣打扮的人,对着他们,举起手中的枪,“啪啪啪…”一阵利落的扫射。其中一名日本军官左臂和前胸中弹,当场死亡。 然张奇和林月白躲在一旁的墙角,并未开始行动。张奇一看形势不妙赶紧朝月白打手势撤离。谨防起见,他们去计划好的地方换了一身行头,分头装作路人回家。 不到十分钟,整个虹口地区戒严,街道和出口全被禁止封锁,派出的两千名日本士兵纵横交错,追查凶手。所有建筑均要被搜查。 月白走进一间小巷,慌忙将换下的衣物和枪支塞入一个砖洞,突然,后面一杆枪顶在他的腰间… “铛…铛…铛…”挂钟响了九下,小鸾心里突突的不安,秋分时节的夜居然闷热无风,刘妈端了菊花茶给她和碧微喝,各自回房睡了,一夜平安。 但就在破晓时分,天还是朦朦灰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而剧烈嘈杂的敲门声,刘妈披了外套去开门,苏太太也慌忙整理,怕被外人看到衣衫不整,嘲笑了去。 唯独姐姐碧微仅是穿着睡衣,努力睁着惺忪的眼睛,踩着拖鞋,来到前厅,“妈,怎么回事,外面这么吵,”边说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小鸾本就睡得轻,听见外面有动静,也没顾得及穿戴整齐,急慌慌出来,瞧见刘妈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