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一点也不享受。
呸,谁是来享受的啊,她要克制、要避免戕害未成年少年啊喂!
不过,这个,新婚夜,小男孩并未成功。
——急中生智的玛丽,利用弗朗索瓦的经验匮乏,让他匆匆缴械,结束了尝试。
玛丽偷偷揉手腕,那么多年的小电影没白看……她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过后,做妻子的唤来羞涩稚嫩的侍女们,认真洗净了手。
瞅着刚喘过气来的小丈夫,玛丽忍住笑,安抚他道:“这是很正常的。”
弗朗索瓦非常挫败,可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最后,他用恨恨的眼神,把侍从们逼出婚床五米之远,才抱紧了玛丽。“睡吧。”
大被一卷,两人拥着彼此。弗朗索瓦其实委屈得想求安慰,又觉得很没面子,还担忧姐姐失望,因此极尽温柔,小意讨好。玛丽原本困得要死,确认此晚“安全”过后,很想要早点睡觉,以恢复快被耗尽的体力;偏偏,她被少年一下下摸着背和腰,精神紧绷,居然比他还晚睡着。
是的,她已经听到了弗朗索瓦轻轻的鼾声。
于是,玛丽很体贴的把他翻成了侧卧位。那啥,打鼾可是呼吸暂停的前兆。为了她和他的睡眠健康,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沉眠中的王储颇为乖巧,任她摆布。于是,玛丽盯着他的睡颜,安静的想着未来。
太子妃“被迫”守身如玉,并不算什么好事。后世有个路易十六,同妻子睡了七年也没成功行房。明明大家都知道,问题出在男方身上;他的老婆仍受了不少委屈,被认为不够努力(靠)。
所以,她就算逃避了今晚,也未必能拖太久。
问题是,十四五岁,也真的太小了。怎么多拖两三年呢?
搪塞公婆,敷衍主教……但在那之前,她该如何与弗朗索瓦交流?
尽管对政治联姻期待不深,可他究竟是个不错的孩子,共度一生,也不是不能考虑。今天之前,未婚姑娘也许还需保持一定矜持;是夜过后,她能否试着和他商量,达成统一战线?
说什么呢,“亲爱的,天主教导我们适当禁欲”;“那些医学古籍中,提到夫妻生活的健康,认为推迟至十八岁以后比较合适”?
简直非主流、奇奇怪怪的言论……
但是,考虑他素来对自己言听计从(大概),或许,值得试试。
但还是得尽量避人耳目。玛丽可不想因为这种“胡说八道”,而被打成“异端”——虽然她既往有些行为已比较出格,但鉴于身份尊贵,鲜有人敢向她发出警告。
玛丽就在这充满希望和忐忑的心情中,度过了新婚夜。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大清早,玛丽刚睁开眼睛,就发现,那群昨晚到床头围观过新婚夫妻的权贵们,又来了!
床帘半敞着,而她和王储殿下,可还是衣衫不整的缩在被子里呢。
这毫无隐私的宫廷生活,简直太糟糕了。
冷静点,玛丽默默提醒自己,要端着,要庄重,要假装一点也不尴尬。她曾被告知,已婚王室成员,大多有这待遇——以至尊夫妇为甚。现在,自己已失去未婚的“纯洁”身份,理论上,也该不惧怕那些“不纯洁”的目光了。
他俩坐在床头,接受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祝福”。然后,新娘还要被一群贵妇围观穿内衣(男人们则去欣赏王太子了)——玛丽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在苏格兰女王委婉却强硬的拒绝下,法国女人们没好意思继续坚持。
新人太子妃,至少等隐私部位都覆盖得很严实了,才肯去她们面前表演梳妆打扮。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国王与王后的房间。
亨利二世对于长子昨晚未能一鼓作气攻城略地稍有遗憾,不过,他面上还是很轻松的。凯瑟琳算计了下儿子儿媳的年龄,亦表现得颇为淡定。而对于新房内,清晨那一场小小风波,夫妻俩亦同时表示了理解:“苏格兰小女王自有她的骄傲,更衣交际其实无关紧要,就随她去吧。”
其实,亨利二世是觉得,女人交际的琐事该交给女人管;而自由城邦出身的凯瑟琳,对于“一手养大”的得力儿媳颇为宽容,尚不太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更重要的是,苏格兰女王的自矜,并未超出宫廷礼仪的范围。
玛丽也对此心知肚明——最机敏的赛顿和弗莱明,从不同渠道打探了消息,证实了主子的待遇依旧超然。
拜见了几个人,会见了一批人之后,傍晚时分,玛丽终于和弗朗索瓦,又回到了双人卧室里。
不好意思,并非独处。
在众目睽睽之下,新婚夫妻略有羞涩,只好继续他们曾经的相处模式,一起看看书下下棋品品画。聊天里,大部分是学习的话题,还包括了玛丽处心积虑弄到手的、达·芬奇真迹。
跟中学生谈恋爱似的。
这也不奇怪。毕竟,二位结婚才一天,成人的世界刚刚向他们打开。什么舞会戏剧交际……此前都受着一定限制。弗朗索瓦比不得亨利二世——他父亲娶凯瑟琳时,上头还有个哥哥,没被严格要求学习治国专业课;又幸承那个几乎可以当妈的熟女狄安娜调(那个啥)教——现任王储还不大会写情诗,连读到人家给妻子写的那些露骨词句,都要脸红几秒呢。
玛丽更无意主动出击。她正在谋划,如何让丈夫禁欲到十八岁。在他表示愿意配合前,她必然不能做出会被认为“带勾引意图”的举动。
那些不太(那个啥)安分、而又敢提建议的“过来人”们,早就被夫妻(玛丽主导)“迎出去”了。剩下的侍从侍女,小心翼翼看着这对仿佛相敬如宾的主子,噤声认真埋头做事。
等到天足够黑,就寝时间到来,玛丽便指挥服侍人等尽量远离,意思是,要和王储好好说私房话。
床帘遮得严实,令弗朗索瓦滋生出一丝紧张。他感到,玛丽要和他说什么重要话题。他既忧虑,这和他昨夜“表现不好”有关,又担心,今晚自己继续战况失利、折戟沉沙。
熟料,玛丽却轻按少年的胳膊,缓缓摇头,抑制着他的冲动。而她接下来所说的,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主在上,教我们克制、理智。所以,过早的夫妻生活,沉湎于感官的迷乱……其实并不值得提倡。”
虔诚冷静的信徒姿态,暂时浇熄了少年胸中火焰。他非常信任的姐姐,应当亲密无间的妻子,正在以一种先知和智者的态度,向他阐述一些不太寻常的观点。
“除去精神方面的因素……我也相信,某类颇为理性的医学论调。”玛丽娓娓道来。“曾经,我们的律法亦认为,二十一岁,才算真正成熟。”【注一】
“当然,这是强调身心的完全成熟。思维的成长,往往迟于身体。所以,教会并不太反对,那些提早结合的情况。”
纤纤手指握住弗朗索瓦的腕,她用最殷切的关怀语气,附在他耳边,柔声说:
“然而,即使我渴望和你真正融为一体……即使我们被赋予着联结两个王国的使命……即使我们有义务尽快繁衍下一代……也都比不上你的身体要紧。”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她的眼眶渐渐潮红。“主的教诲,还有医学的经验,偏偏与如此多责任相违背,这令我十分犹豫。”
“毕竟,你才是最重要的。亲爱的弗朗索瓦,我不希望冒任何风险、给你带来损害。我宁可迟一些,再迟一些……或许一年,或许,更久,直到我们足够成熟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