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直也从中听出了一种乱世之人的悲怆,看到远方雄关漫道真如铁,看着营地铁打营盘流水兵,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本土人士,却也体会到其中的辛酸与艰苦,不由喃喃自语:“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本在感慨戎马此生的勾六听闻卢直的吟诵,不由“咦”了一声,不仅因为其词韵味十足,也因为其中那种对战乱离人悲歌的感慨让他非常有共鸣,再加上他好歹也是书生出身,虽然久不碰诗词,却分得清好坏:“好诗啊!卢直兄弟,看不出你还有诗才啊!”
卢直摇摇头:“这可不是我的诗,是一位心忧黎庶,感念战乱的伟大诗人的作品。”
他还没那脸将诗圣的《兵车行》剽窃归己。
“我却是没听过呢,不过这诗好,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是啊,多少人家的好儿郎被征发上战场,却归来一捧枯骨,这怎么不让家里人肝肠寸断?卢直兄弟,这全诗如何,可能相告?”勾六很是期待地问道。
卢直想了想,摇头笑道:“算了,还是不说了,有空再告诉老哥吧。”
这却是他想到,自己现在可是处于军中,乱传这种比较反战的诗歌,可别被人按个扰乱军心的罪过给坑了。
勾六作为一个读过书的人,听闻好诗如同喝到好酒,卢直这明显未尽的诗词让他心中痒痒:“好兄弟,别啊,你这不是折磨你老哥我么?最讨厌好诗听到一半却不继续,吊人胃口却不尽兴了。”
卢直无奈,只好提醒:“老哥,你别忘了,咱们可是在军伍中呢,别被人逮着了敲闷棍。”
勾六这才知晓卢直的顾虑,想想也是,军中不比平时,不由垂头丧气。
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一个女声:“我到是想听听全诗,卢直师傅,你就吟全了吧,我可以恕你无罪。”
这声音可以说是很熟悉的,卢直不由身子一僵,勾六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两人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个劲装打扮的“汉子”。
和大多数织州民夫在冬末春初的打扮差不多,“他”头戴一顶民夫们常配的毡帽,上半身穿着一套灰色棉衣,下半身是一条深色棉裤,脖子上有一条裹巾,遇风沙时遮面,流汗时擦汗,连脚下都是一双打着补丁的厚底棉鞋,脸上看着蜡黄,又有汗和灰遮掩,整个人看上去与民夫们没两样,唯有那双眼睛明亮而宁静。
“州……”勾六差点惊呼起来,却见来人摇摇头,他立刻不敢多言。
卢直则是满脑门冷汗。
眼前之人虽然乔装打扮,却绝对是那位织州州牧枢赤莲无疑,她不惜乔装成民夫,隐藏于辎重队中,悄悄前往铁门关,是想干什么?这趟差看起来不像之前想得那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