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夫人寿辰那日月华公主说的那番话,极快的传遍了京城,多少人家在猜测当年上官老夫人到底使了什么龌龊手段不然为何上官明河会同上官家断了关系?
旁人如何猜测关上了将军府的大门隔绝了外头的议论声月华公主便都不放在心上。她只专心着府上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严玦要从后山搬回家来住了。
这是严玦生病后第三年的严冬她原以为会同前两年一般整个冬天所有的年节,一家人要分作两边过,冷冷清清,没有年味。
柳言亲自带着人将主院收拾了一番那是从前严老将军的住处是严家家主居住的地方。忙忙碌碌了好几日,就在冬至前两日方才布置清扫完毕。月华公主还不甚满意,四处看过一回又安排了人将不满意的地方重新收拾。
“不妨等三少爷住进来了,他觉着有何处不妥当,到时候再让人收拾就是了。”柳言劝她。就这样才劝了她暂歇了继续布置的心思又翻起了黄历,算着明日何时进屋最为吉祥。
浣浣端了热水进屋,见着床榻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山包她家姑娘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好奇的走过去,“姑娘,你在做什么呀?”
上官玥裹着被子坐在角落手中捧着一只小木盒,里头满满当当放着她从安陵带来的小东西,“再有两日,三哥哥就要搬回来住了,我总要送他礼物才行呀。”
她皱着眉头万分苦恼,不知道该选择哪样送给严玦。她极其舍不得的拿起每一样看着,“小狗木雕、小木簪都是爹爹亲手做的,娘亲亲手给我做的荷包,手帕,我也舍不得。”
看来看去,她竟挑不出一样舍得送人的东西。
浣浣见她满脸不舍,想了想,“这些都是姑娘的心爱之物,但三少爷不一定会喜欢。”
她浅浅叹了一口气,继续凝眉不展,浣浣说的对,三哥哥怎么会喜欢她这些小物件。可她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可以送了。
浣浣安慰她,“姑娘不必难过,便是什么都不送,三少爷肯定不会介意的。”
“不行不行,小琅都准备好了礼物呢。”
“小琅是个坏弟弟,都不肯给我看看他准备了什么。”
忽而上官玥眼前一亮,“我知道送什么啦。”
第二日
重新朱漆涂粉的匾额、房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青砖砌墙上张贴着的红绸、爆竹炸裂而四处飞散的红色碎纸、院门前摆着的火盆、院中摆着的三牲祭台,无一不提醒着,这处沉寂已久的院落在多年之后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
严玦仰视着那块崭新的匾额,匾额上所刻克己二字,乃是他的爷爷亲手所写,恍然觉着犹如隔世。
当年他站在这块匾额前,问过他爷爷,为何主院要以这二字为名,这着实不像是座院子该有的名称,更像是一种谏言。
严老将军笑而不答,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人这一生,若想坚守本心,唯独克己二字方能达成。”
“我希望严家的每一代人,都能一直坚守本心。”
那时,他尚且年幼,不能理解本心同克己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有人高喝一声,“吉时已到!”
有人朝他招手,同他笑言,“阿玦,快来。”
“哥,吉时到了,你快过来呀。”
他回过神,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是他的姑姑,还有他的弟弟。
他顺着声音走过去,跨过门前火盆,走进了那扇门。
祭过三牲、祭过先祖、请过神明,搬入新宅的祭礼终于完成。
今日乔迁并无宴请宾客,只一家老小聚在一起,也甚觉热闹。
众人刚落座,严琅便拿出他准备已久的礼物,期待上前,“哥,这是我送你的乔迁礼物,你快看看。”
严玦接过,又听他说,“这是我几年来所做的文章。”
严玦仔细看过一页,带着几分笑意真诚夸他,“不错。”这三年来,他都不曾管过严琅功课,幸而严琅一致不曾懈怠。
大沅立国初时,严家尚且有百余人口,一两百年过去,人丁凋零,偌大的家族只剩下三四人。月华公主不想让严琅再上战场,严琅十岁时便做主,将严琅送去了京中最好的学堂念书。
虽然只得到了短短的两个字夸奖,严琅心里却十分高兴,这本文集是他这些日子来选了这几年所有被学堂先生夸过的文章重新誊写,装订成册。今日是他哥搬回来的好日子,他想让他哥看看这几年他也有所长进。
月华公主坐在一旁,见着兄弟二人相处和睦,再无从前隔阂,心中感慨万千。
忽又见严玦抬眼四处看,像是在寻人。
月华公主招了柳言过来,轻声询问,“你叫人去瞧瞧,都要开宴了,玥儿怎么还没过来?”
这孩子从方才开始就没出现。
柳言捂嘴轻笑,低头附在她耳边说道:“四少爷准备了乔迁礼,姑娘也准备了一份,这不准备去了嘛。”
主仆二人正说着,忽而屋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小姑娘的声音,“浣浣,你快点。”
声音活泼轻快,叫人听见就心生愉悦。
柳言笑着去迎,“姑娘到了,快进来,今日可冷了。”
穿着一身火狐裘的小姑娘眼睛又大又明亮,一张小脸被火色的狐裘衬的比冬雪更为白皙,活生生像是从雪色天际走出来一般。
她双手捧着托盘,里头放了一盘子热气腾腾的饺子,也不知是如何做的,每一个都玲珑剔透,瞧着可爱。
“奴婢来端。”柳言笑着去接托盘。
上官玥忙拒绝,她要亲手端进屋里,“柳姑姑,这是我给三哥哥的乔迁礼物呢。”
她想了好几日,就是不知该送些什么,更别提严琅还同她说,他准备的礼物保准三哥哥会喜欢。
她走进屋中,见人人都看向她,方才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端着饺子,走到严玦跟前,小声说道:“三哥哥,这是我送你的乔迁礼物。”
今天是冬至,她便起了大早跑去厨房,亲手包了饺子。
从前爹爹告诉她,归家时总要吃上一碗饺子,方才是真的回家了,所以从前她爹爹每次去乡间邻里办差,她娘亲总是会亲手包饺子,等着她爹爹回来吃。
后来,她也学会了包饺子,就和她娘亲一块包饺子,然后煮上一大锅等着她爹爹回家。
“你快尝尝,好吃不好吃。”她满是期待的看向严玦。
严玦看着她的脸,不知是不是她来时匆忙,下颌上还沾着细细的白色面粉,他想要伸手去擦掉,手伸到半空硬生生停下,转而拿上了筷子夹上一只白白胖胖的饺子尝了一口,“很好吃。”
小姑娘眼睛霎时放光,只是极快被月华公主拉了过去,“让我瞧瞧可有发热。”
月华公主近来本担忧她的身体,眼见着她前两日风寒才痊愈,今日又偷偷忙了一早上,此刻便也担心她会因为劳累流汗而再次病倒。
“姨母,我一点冷风都没吹着,我也没去玩雪。”她伸出手去,握住月华公主的手,让月华公主感受她的手是暖和的。
又有婆子婢女端着提着食盒走进来,端出四五盘饺子来,摆在桌上。
今日是冬至,本就会吃饺子,只是不曾想,这些饺子皆是
“都是你做的?”月华公主笑着看她。
“嗯嗯!”她忙点头,“王娘子昨日去买的新鲜河虾,所以我包的是鲜虾饺,姨母快尝尝好吃不好吃。”鲜虾饺并非是京城冬至时传统水饺的做法,这是安陵的特色,安陵临水,到处都是溪流长河,一年四季河鲜众多。
月华公主依言尝过一只,不住点头,“好吃。”
严琅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吃过,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轻咳了一声,“也就一般般,好吃。”好吃到他放不下筷子,不一会儿,眼前的一盘水饺就下了肚,只剩下空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