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亭说的不错,京师的兵马太少了,根本无法与蒙古铁骑抗衡,如若损失了京郊的百姓,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阮亭说服了他,所以,他愿意做这件事情。
阮亭露出清浅的笑,“多谢大人。”
外敌长驱直入,不过几日功夫,索延汗已兵临京郊,抢夺田产。好在杨清和听从了阮亭的建议,顶着压力,抽调各部人手,提前给京郊百姓安排了住处,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索延汗狂妄自大,一顿烧杀抢占后,直接让队伍中的一位汉人,写了一封逼降书,送到皇上手里。
朝堂上商议地热火朝天,就连一贯待在西苑不理世事的皇上,也耐着性子坐在龙椅上。
皇上脸色憔悴,近来为着这件事寝食难安,“诸位大臣可有对策?”
高庐是当今首辅,他不出声,其他人怎敢抢着表态?
高庐早就定了主意,他的声音响起,“禀皇上,臣以为,索延汗目光短浅,唯利是图,他率兵攻打京师,倒也不是真的要占领京师。
他要抢东西,由着他去。派出几千将士,象征性的抵挡一番,来迷惑索延汗,待双方交战几日,再准备些白银、丝绸和茶叶送过去。他得了好处,自是不会攻入京师。而大晋也无太多损失,维持大晋的稳健,远比一时的输赢和傲骨要重要许多。”
这话一出,引起满朝哗然。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可还没开打呢,堂堂一朝的首辅,竟然主张求饶议和,事情传出去,大晋朝的国威何在?满朝文武百官的颜面何存?
文人多有傲骨,一位周大学士当即反驳,“依照高首辅的意思,倒不如直接打开城门,把金银珠宝拱手送上,岂不更省功夫?蒙古与大晋交恶非一朝一夕,蒙古数次进犯大晋,夺我大晋国土,伤我大晋子民。高祖皇帝还曾御驾亲征,却被蒙古连番羞辱。”
“这些仇恨与耻辱,想来高首辅也知道。你乃文武百官之首领,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怕是三岁稚童听了,都要笑掉大牙。此战必然不可退让,一定要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回,否则,索延汗只会越发的肆无忌惮。”
高庐面露不满,反唇以讥,“那么依照夏学士的意思,是要让几万将士白白送死,这样才显得可歌可泣?”
“我不是这个意思,先拖着索延汗,等各地勤王的兵马赶到京师,一切便迎刃而解。”
高庐嗤之以鼻,“拖着索延汗?满京师只有那几万兵马,你说的容易!”
一时间,朝堂上分成了两派,一部分人奉承着高庐,另一部分文官与清流无法接受不战而降的主张。
皇帝作壁上观,听着下面的议论,瞬间脑袋都大了,若非事情紧急,他还真不想离开西苑。
他揉着眉心,“云深,云显,你们怎么看?”
大皇子裴云深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道:“父皇,儿臣以为此战要打,儿臣愿领兵与索延汗作战。”
大皇子的母妃乃高淑妃,既然是高家的女儿,自然与高庐有几分关系。
高淑妃乃高庐的妹妹,也就是说,大皇子是高庐的侄子。
有这层亲缘关系在,大皇子应当与高庐同心同德。可他自幼习武,性子直接粗暴,也曾带过兵杀过敌,依照他的想法,恨不得手刃了索延汗,又岂会同意他亲舅舅的提议?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高庐脸色不太好。
“愚蠢!”高庐在心里骂了裴云深一句,若非他是大皇子的舅舅,断然不会扶持这等蠢货。
听闻,皇上并未表态,目光落到三皇子裴云显身上。
裴云显乃嫡皇子,他和大皇子,是储君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一个是嫡出,一个是长子,一个血统尊贵,一个有高庐当靠山,平日这两人可不怎么对付。
按照常理,裴云显不会认可高庐的提议,可出乎众人的意料,“父皇,儿臣认为高大人所言有理,依照大晋的兵力,犯不着和索延汗对上。”
皇上却是皱了皱眉,他膝下的皇子不少,可让他满意的,寥寥无几。
大皇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亲舅舅意见分歧,只顾个人喜欢与情感,意气用事,难成大器。
三皇子是嫡出,话里却是奉承着高庐,难不成他以为认同高庐的提议,便可以把高庐拉拢到他的那一方吗?
皇上心生不悦,看了一圈,目光又落到六皇子裴云钰身上。
这个儿子生母位分低微,平日温文尔雅,常跟在几位兄长后面,不争不抢,不出风头。
皇上很少询问裴云钰的意见,今个他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被那群大臣吵得脑子嗡嗡直响,“云钰,你怎么看?”
裴云钰并不急着出头,他一直表现出来的是敬重兄长的弟弟,这会儿站在哪一方,都不合适。
“父皇,儿臣注意到,杨大人、几位御史还有阮修撰,都未发表意见,不如先听一听这几位大人的看法?”
“你说的有理。”皇上点点头。
之所以皇上没有询问杨清和的看法,是因为杨清和时常听从高庐的吩咐,皇上这才疏忽了他的看法。
皇上道了一句,“杨爱卿,可有何提议?”
杨清和:“回禀圣上,臣这几日与翰林院诸位官员商议了此事,阮亭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可行不可行,还要圣上拿定主意。”
伴君如伴虎,没有一个臣子可以一直得皇上宠信。在他老去之前,总要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与接班人,而新科进士之中,综合各方各面,阮亭就是他看重的人。
官场上独木难支,总要有人搭把手,李春言曾扶持过他,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杨清和在关键时刻,也推了阮亭一把。
“哦?”皇上有些意外。
阮亭是新科状元,即便皇上不插手朝堂上的事情,也很难不关注阮亭的表现。
他曾召见过阮亭一两次,无论是学识、奏对,还是看法和对策,从来不让皇上失望。
皇上离开龙椅,负手走下去,走到阮亭面前,“朕瞧你刚才一直未出声,你有何法子,说来让朕听一听?”
阮亭不慌不忙,拱了下手,“启禀圣上,微臣不才,这个法子并非微臣一人所想,是与杨大人以及诸位同僚一起商议的。”
“夏大学士忠君爱国,铮铮铁骨值得钦佩。然花名册上,京师全部的将士只有六万余人,其中还包括一部分老弱残兵和名号未消除的将士。若是除去这一部分,剩余的兵马不足五万人。
大晋兵马薄弱,加之数年不曾征战,将士训练懈怠,和凶猛强悍的蒙古骑兵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怕是勤王的兵马还未到达京师,京师的人手便抵抗不住了。”
皇上面露失望,“那依你的意思,也是赞同高爱卿的提议?”
皇上一年也没听过几次政,但这不意味着他是个彻彻底底昏庸的君主。
他到底是一国之君,索延汗只是一个部落的首领,皇上更在意帝王的颜面,自是不同意高庐的提议。
阮亭微微一笑,不急不慢的道:“皇上,臣并非认同高首辅的提议。对索延汗主动求和,只能解一时之困,会更加助长他的气焰。微臣认为,解决困境的关键,在那封逼降书上。”
作者有话要说:给小可爱们说一下,晋江抽了,明明已经更新了,后来去看,抽成了存稿,不是我要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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