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闹出这样的事情在座的女眷哪还有兴趣饮酒话闲,纷纷转过身子看好戏。
想起甄玉棠对她说的那番话,陆夫人心绪复杂,她并不愿相信甄玉棠的猜测是真的。可是这几年来她亏欠了阮亭许多甄玉棠是阮亭的夫人她愿意陪着她演一场戏。
陆夫人心事重重的走出来叹了口气,“刚才大夫为阮夫人把了脉,瞧着阮夫人的症状像是中了毒。”
“中毒?”听到这个消息,满堂哗然。
温如蕴站在人群的最末端低着脑袋露出得意的笑,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柳夫人急急忙忙站起来“玉棠怎么可能会中毒?席间的膳食都是一样的,方才她饮了几盏酒,便说身子不舒服,一定是酒有问题。”
“陆夫人,我是阮府的奴才我在外面候着我家夫人,看到这个侍女抱着酒壶鬼鬼祟祟的出来,她不去给其他宾客斟酒反倒是偷偷摸摸往后花园去,和温小姐身边的丫鬟见了面。”
平时把萱月还有那个侍女绑起来把她们俩带过来,对着陆夫人解释,“我家夫人饮了两盏酒她饮的酒,恰好经了这个侍女的手。”
那个侍女慌了神,赶忙跪在地上,“夫人,奴婢没有。”
陆夫人脸色阴沉的盯了她一眼,随即视线落到萱月身上,“你是温如蕴身边的丫鬟?”
萱月跪在地上,十指泛白,攥紧了衣裙,“夫人,奴婢是温府的丫鬟,可奴婢只是碰巧和您府上的侍女遇见了。”
“碰巧?”甄玉棠的声音响起,脚步轻缓,她从里间出来,“好一个碰巧,你是温如蕴的丫鬟,不伺候在她的身边,跑到后花园做什么?”
甄玉棠一出来,在场之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温如蕴嘴角瘆人的笑意凝结,死死盯着甄玉棠,“席面上人太多,满屋子都是浊气,我吩咐她去后花园折些花来,清香净气,阮夫人难不成不允许我身边的丫鬟去折枝花吗?”
甄玉棠轻笑了一声,“当然可以呀,只是,怎就那么巧,你身边的丫鬟刚好和这个侍女撞上了?”
温如蕴脸色阴沉起来,“阮夫人断定酒水有问题,可酒水没有经萱月的手,谁害了你,阮夫人还是莫寻错了人。”
甄玉棠眉梢扬了扬,朱唇露出讥讽的笑,“平时,把刚才斟酒的酒壶拿过来。”
看见平时手里的九曲鸳鸯壶,温如蕴一颗心突然提起来,萱月办事太不力了,没有把酒壶藏起来,竟然落到了甄玉棠的手里。
她紧紧攥着指尖,不断在心里安慰自个:别怕,九曲鸳鸯壶的精妙之处没有多少人知道,就算甄玉棠觉得有问题,也查不出来什么。
甄玉棠缓缓倒了一盏酒,菊花的清香溢出来,其中一个夫人好奇的探着脑袋,“这酒壶瞧着和一般的酒壶没什么区别,是里面的酒水有问题吗?”
陆府的大夫用指尖蘸了一些,放在鼻子旁嗅了几下,随后又伸出舌头尝了下味道,“这是寻常的菊花酒,并无问题。”
温如蕴提着的心落到原地,她语气不善的出了声,“阮夫人,大夫都说了菊花酒没有问题,你何故把我的丫鬟绑起来?”
“菊花酒确实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酒壶。”甄玉棠并没看她一眼,而是对着面前的众人道:“这个酒壶粗粗看着,和寻常的酒壶一样,可是,请各位夫人仔细瞧一瞧,这不是一般的酒壶,这是九曲鸳鸯壶。”
从甄玉棠口中听到“九曲鸳鸯壶”几个字,温如蕴一下子变了脸色,她身子僵硬起来,神色惨然,不可能,甄玉棠不可能知道九曲鸳鸯壶的存在。
这是下面的官员孝敬给先皇的贡品,只此一件,早在几十年前就赏赐给了她的祖父。这么多年过去,就连京师有这么多权贵世家,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件贡品的存在。
甄玉棠扫了她一眼,望着温如蕴一脸诧异又惨然的神色,她心情倒是不错。
唇角漾起浅笑,甄玉棠道:“九曲鸳鸯壶可以同时存纳两种酒水,诸位夫人瞧,壶盖上面刻着一对鸳鸯,壶底有两个小巧的玉按钮,只要轻轻按动壶底的玉珠子,就会有另一种酒水倒出来。”
她边说话,边摁了下右侧小而圆润的玉珠子,汩汩水声响起,她又往酒盏里倒了些酒,递给一旁的大夫,“劳烦您再检查一下这杯酒。”
其他女眷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甄玉棠的动作,那位大夫闻了几下,十分确定的道:“这酒里有毒。”
大人都这样说了,定然是真的,如同一滴水落入了沸腾的油锅里,其他人纷纷议论起来。
柳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怒瞪着温如蕴,“好啊,你敢给玉棠下毒,温如蕴,我只当你是不要脸,没想到你连畜生都不如,你个恶毒的东西,就该去到十八层地狱,让阎王爷拔了你的舌头!”
温如蕴掐着指尖儿,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我不知道什么九曲鸳鸯壶,给你斟酒的也是陆府的丫鬟,阮夫人找错人了。”
地上跪着的陆府侍女早就瑟瑟发抖,她哪里知道酒壶里面装的是毒酒!
“阮夫人,不是奴婢,奴婢没有要害您。”侍女不停的磕头,明白自己是上当受骗了,赶紧开脱,“阮夫人,前几日萱月姐姐找到奴婢,让奴婢在老太君的宴席上帮个忙,用这个酒壶来给你斟酒,她没有告诉奴婢里面的酒水有问题!”
“她是温府的丫鬟,你是陆府的侍女。”陆夫人满心都是怒火,高喝道:“平日是我太放纵了你们,才让你们有那么多歪心思!”
陆家与温家交好,她把温如蕴当自家人看待,温如蕴却是胆大包天,挑陆家举办宴席的时候对甄玉棠动手。如若没有查明真相,她是陆府的主母,只能由陆家人来承担一切罪责。
那个侍女一下又一下狠狠磕着头,与地面相碰的清脆声音响起,“夫人饶命,萱月姐姐找到奴婢,她说,只要奴婢按照吩咐行事,她便给奴婢些银子。九曲鸳鸯壶也是她给奴婢的,奴婢绝没有谋害阮夫人的心思,奴婢一时迷了神智,还请夫人和阮夫人饶命!”
陆夫人颇是失望,精利的目光盯着温如蕴,“人证物证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长长的指甲把手心给掐破了,温如蕴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她呼吸急促起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给甄玉棠下毒的罪名,她一定不能承认。
她狠下心,“我不知道这些事情,前几日萱月伺候不力,我训斥了她一顿,说要把她赶出府去。一定是她怀恨在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九曲鸳鸯壶,故意用我的名义,做了这些事情。”
她抬手指着萱月,目光淬着狠毒,“萱月,枉你我主仆一场,你家里只剩下你娘和你妹妹两个人,我时常让你回去探望她们,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她是故意提到萱月的家人的,萱月伺候在她什么多年,这个丫鬟最在意的就是家中的老母和妹妹。
如果宣月不担下这个罪名,她不会放过萱月的家人,但凡萱月脑子聪明些,就该知道怎么抉择。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通指责,萱月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一会儿,难以置信的盯着温如蕴,“小姐,明明是您交代我做这些事情的,您让我从一个刚由西域回到京师的男子手里买了一味毒药,还让我找到陆府的丫鬟,用金银威逼她为您办事。九曲鸳鸯壶,也是您从温府的库房里拿来的,如果没有您的授意,奴婢和阮夫人无冤无仇,怎敢谋害她?”
“包括王娘子和阮娴,也是您将她们弄到京师来的,您教唆王娘子,让王娘子用孝道来败坏阮大人的声誉。
您愿恨阮夫人,用香囊球来算计阮夫人,欲借此让阮大人休了阮夫人。这一切,都是您指使奴婢做的啊!”
萱月也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来温如蕴把她当成了替死鬼。
如果没有那件事,为了家人,她一定会把这些恶行揽到自己身上。可是,她的娘家和妹妹还在那个人手上。
萱月突然反水,让温如蕴猝不及防,她打算把脏水一股脑泼出去,没想到,萱月这个下贱的丫鬟竟敢背叛她,把她做过的丑事全部公之于众。
温如蕴彻底乱了阵脚,她摇着脑袋,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声音又尖又锐,像是疯了一样,倒打一耙,“我没有做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什么九曲鸳鸯壶,一定是甄玉棠早就收买了你,你们合起伙来污蔑我!”
这时,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阮亭着一身墨色锦袍,神色冷峻的走进来,“九曲鸳鸯壶是御赐之物,先皇赏给了你的祖父,赏赐的日期和数量,宫里都明明白白的登记在册。人证物证皆在,你还如何狡辩?”
是阮亭,甄玉棠循着声音看过去,宫里的事情结束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陆府?
阮亭的出现,越发让温如蕴感到害怕和恐惧,所有的证据摆在这里,她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费心筹谋的一切,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可还是被甄玉棠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