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遍的《女诫》不容小觑,即便有银春在一旁替她磨墨铺纸,她依旧忙得不抬一头,连着抄了两日只觉得腕间发酸。
“姑娘。”银春指了指阮蘅写的最后一句,“你这漏了三句未抄……前头也漏了不少。”
阮蘅没好气地觑了她一眼,“就你是老实人,这一百遍真真抄下来,我手还要不要了,阿爹又不会每一张都查验,应付过去就成了,你以为他真的是罚我抄字?他不过是叫我吃些教训罢了。”
阮蘅看着笔下的“诫”字,继而想到“玠”来,轻哼着嘟囔了一句,“死没良心的。”
银春听不真切,“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阮蘅这一笔下了狠劲儿,纸上都晕染开来。
她替他隐瞒那么多事,还被父亲打了一顿,那人愣是什么反应也没有,她可不信他会不知晓,不过听者无心罢了。
再无情,也好歹差个人来送个药,慰问一下啊。
当真是没有再比他心冷的人了。
阮蘅下笔愈发重起来。
祠堂外传来脚步声,开锁声让阮蘅一顿,只见孙嬷嬷走了进来,“二姑娘。”
“阿嬷,你怎么来了!”
“谢三姑娘来了,正在厅中等着呢。”
谢渥丹?
阮蘅有些为难,“这不是还需在祠堂罚跪吗?我又走不开。”
“老爷说了,罚归罚,可这毕竟是府里的私事,不好叫外人知晓,二姑娘见过谢三姑娘后还是得继续回来罚跪的。”
阮蘅:“……”
她就说呢,哪有这档子好事。
谢渥丹坐在厅中,阮盈站在一旁与她说着话,她全然当做没听见,见着阮蘅走来,才起身将她拉到一旁,“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生怕阮盈听到了二人的窃窃私语,谢渥丹将她拉至前院,“监考那日是怎么回事?你爹打你了?”
阮蘅掩了掩眸色,“你是如何知晓的?”府里下了死命令,谁敢传出去可是一百大板。
“你问这个做什么……”谢渥丹不在意道:“我今日一早出府,听得两个小厮在谢府巷子口私谈,我就多问了两句,你伤得重不重?”
“重伤我还能出来见你?”
谢渥丹从袖子里掏出瓷瓶塞入阮蘅手中,“这是伤药,御赐的,回去后抹上,瞧不出疤的。”她瞥了眼正在往这儿瞧的阮盈,“别让人瞧见了,麻烦的紧。”
阮蘅接过,方才在祠堂还想着李玠怎么不差人来送个药,这下谢渥丹就来了。
果然男人都靠不住。
“你父亲为何打你?”
阮蘅微怔,谢渥丹竟然不知?她松了口气,胡诌道:“那日回来晚了,父亲怨我贪耍,就狠狠责备了我一番。”
谢渥丹也未细究,只因她父亲对她也是照打不误的,对此习以为常。
“你收收性子。对了,监试七日放榜,到时我与你一道去瞧瞧,我们还有二百两的赌约呢。”
“好。”
……
放榜那日是难得的好日子,诸事皆宜。
为能有这一出府机会,从祠堂出来后阮蘅故作乖巧了不少,父亲不提阮松中毒之事,她也不开口。
阮蘅只告诉自己,急不得,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这冤屈她也不会让自己白受了的。
这日就连阮远征也告了假,换上了平日里都鲜少穿的云锦衣袍,神清气爽,就连看着阮蘅时都难得带着笑意。
阮蘅不忍揭穿,当真不必如此,两个人一个也没考上。
今日街道车水马龙,马车都不得已停在街巷外,看者徒步而入,临城也有不少人赶来看榜。
阮盈今日异常兴奋,一直扯着阮松的手叽叽喳喳不停,修养了七日,阮松身子渐好,今日也非要亲自前来。
“大哥,你放心,前几日姨娘去庙里替你祈福了,还算上一卦,说是定能进前三甲的。”
阮松揉了揉阮盈脑袋,“又尽在这儿胡说。”
阮蘅暗暗失笑,哪家的菩萨这么灵验,要不她改日也去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