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娇眼睛溜溜地转了一圈儿，看向一旁的孟荆。

眼中的无奈像极了一个对残忍生活妥协的无助母亲，“儿啊，要不咱们不去了？纵然母亲也想与你一道去书院增长见识，结交朋友，但是为了我儿的安危，不去也罢。”

其中酸楚，就差泪眼滂沱了。

“让母亲开心，乃是为人子的本分。”孟荆紧紧握住沈含娇的手，“纵然儿不需要上学堂，也不喜与旁人亲近，但是母亲欢喜，我就欢喜！”

一番言语，感人肺腑。

瞧瞧 ，一对多么互相尊重，互相成全感情深厚的母子啊！

若是这小子没有大喇喇地将她拎到台面上。

若是聚在她头顶的眼神没有如狼似虎，恨不得吃了她就好了。

沈含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向来不是良善之辈。反正他们心底未必也不清楚是她的主意，一个两个都想杀她，眼下却不能动手，此时不祸祸更待何时？

“我儿乖巧，母亲甚是欣慰。”

沈含娇学着寨子里王大婶摸自家狗蛋的模样，从孟荆的掌心掏出了自己的小短手，在男子的脑袋上拍了拍。

一下，两下。

老张和肖三肖四抽搐着脸看着那个厚颜无耻的人，自称母亲，像是逗狗一样将脏手放在了自家主子的高贵的脑袋上。

顿时恨得牙痒痒，目光像是燎燃的大火，恨不得将沈含娇的手烧得只剩骨灰渣渣。

“老张，让他们去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沈含娇望向门口，一个满头银发的美貌女子映入她的眼帘。

当然，还有她瘦干并且青筋凸出的手。

因为，在这张脸的映衬下，她的头发和手实在太过突兀了些。

“妙婆婆！”

肖三和肖四恭敬地道，后者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小托盘。

黑漆漆的汤汁轻轻晃动。

都叫婆婆了……

那么是这张脸不对？

沈含娇好奇地看着进来的人。

这一头银发，这样的一双手，配上这张脸，不怕吓到别人么？

妙婆婆端起小托盘里的药碗，温柔而恭敬地递向孟荆。

“主子，药好了。”

孟荆没有动作，只嫌弃地扯了扯嘴角。

肖三见状忙从托盘里拿起纸包，打开，“主子，蜜饯在这里。”

还是没有动作。

屋内陷入诡异的尴尬与手足无措。

难道是要这丫头亲手喂药？

妙婆婆转过身，正准备催促沈含娇。

“我和母亲明日一早便去鹤林书院！”

修长的手轻巧地端起瓷碗，一饮而尽。

而后拉着沈含娇的手就往外走。

干脆利落又带着一股子潇洒与不羁。

“苦……”

方出门，孟荆便拧着眉头，开始哼唧。

沈含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没了智商，内心隐隐抽搐。

是的，这几日都是如此。

这厮在众人面前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一没了人，就换了一副嘴脸。

还自作聪明地寻了“母亲”和“阿娘”叫法。

沈含娇默默地腹诽，有什么区别，你这唤的不都是本姑娘，传出去你不都得颜面尽失么……

似是想到了什么，沈含娇歪了歪脑袋，慢慢地从兜里摸出一个纸包，掏出一枚果干，塞进旁边人的嘴里。

“你能不能让他们别唤我老夫人？”

香甜的果干将嘴里的苦味去了七七八八，孟荆餍足地眯了眯眼睛，这才慢慢地摇了摇头。

“阿娘，这是规矩。”

沈含娇皱了皱眉。

“那样都把我喊老了。”

“可是阿娘你本来就老了啊。”

“你眼瞎吗？我芳华正茂，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不掐，你脸有点脏。”

孟宝宝极为诚实地摇头，顺便飞快地将手藏在身后，生怕沈含娇非逼着他掐。

“我没让你掐！”

沈含娇气咻咻地揣着手里的蜜饯走得飞快。

“阿娘，那你想让他们称呼你什么？”

沈含娇头也不回，“姑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