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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公子的突然到访,引得众人目光皆是投向了沈若笙。不是说他人在病中、不得成行么,这时节宴席都要散了人却又到了,该不会是被他们说中,发现沈氏德行才貌皆平平,心中不满是以故意迟来想给沈府难堪吧?

然而众人在离席后见到谢大公子本人,又有几分拿不准了。这人对沈家的态度是肉眼可见的尊重恭谨,不像是拿乔不现身,可他看起来也不到病得卧床不起的地步,不至于如此迟来。

真是奇了怪了……不少人心想。

不说旁人,沈若笙自己也奇怪来着。

沈应秾与陈氏分别送走男女宾客后,在沈府前厅相会,这时候同陈氏一道相送的沈若笙,才看见谢家那位病弱公子随着沈应秾向她走来。

和煦日光在他身后,为纤瘦挺拔的身姿笼上了一层暖色。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许是红衣吉服映衬的缘故,看起来气色倒还不错。明明晨间她去看他的时候,还脸色苍白、气息短促、睡得昏沉,总不能是……回光返照?

沈若笙正胡思乱想之时,他已经走得近了。眉眼舒朗,目光始终锁定了她,唇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沈若笙不知为何呆了一呆,片刻后想起她病时,陈氏哄她说谢廷安这人虽体弱多病,却是一表人才,如今看来倒也算是实话。

不过……可惜了这般长相,却是个脑袋不清醒的。她昨日特地跟他说好生休息,不必在意归宁之事,算是白费唇舌了。沈若笙又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谢廷安向着沈应秾与陈氏躬身一揖,在两人叫起之后,目光仍是望着沈若笙,“今日身体欠佳,姗姗来迟,甚是惭愧。”

沈应秾道:“既然是身体抱恙,即使不来也无妨的。”

他虽如此说,但想起方才众宾客惊讶赞叹的神情,还是得意地堆起了笑。

陈氏也是笑意深深,原都以为不会来了,没想到却在散席前赶到。虽然迟来,如此身体欠佳也还不忘拜岳父岳母,真是给了他们极大的面子。

她扭头对沈若笙道:“你这孩子,愣着干嘛?还不快扶了姑爷入座。已经是嫁为人妻的了,以后要多仔细着些。”

沈若笙这才挪动着步子走上前去,给谢廷安福身行了一礼:“请公子入座。”

沈若笙依着陈氏所言伸手扶了他坐,与他接触之时,只觉得掌心被他的腕骨硌得难受。太瘦了这人,也不说好好补补……站在他身边,自己定然显得很是壮实。

谢廷安见她含首低眉,双唇微抿,颇有些怅然。女子一生中最应当是归宁风光之时,却无夫婿相伴,只一人面对众人异样眼光,任谁也不会高兴的。

沈若笙是不高兴他来,也不愿让他和沈家人过多来往,而沈应秾和陈氏却打的是和她完全相反的主意,叫人上了茶,一通嘘寒问暖过后,便给谢廷安介绍起了家中子女。

陈氏先紧着自己的孩子说:“这两个是你嫡亲的弟弟,大的叫元畅,小的叫元溪。这是三娘子如玥,家里就属大娘子和她最是娇贵。”

沈元畅、沈元溪和沈如玥依次见礼,谢廷安一一问好,不显生疏但也不过分近便地话着家常:“常听舍弟说起元溪,说是都在国子监进学,只是不在同一位夫子名下。我父亲也是最宠妹妹,每次说起她终要嫁人,都很是不舍。”

沈应秾感叹:“女儿能在家中待的时日短,多宠着是应当的。只是越宠就越舍不得她嫁人,作为过来人真是深有体会。为父之心,皆是相通啊……”

谢廷安微微侧身看向沈若笙,正欲说他定会好生待她,不想却恰巧看到沈若笙翻了个白眼,喉间一窒,这话便没说出口。

沈若笙何止想翻白眼,她简直快听吐了。这时候装父女情深,不觉得太假了么?

陈氏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将家中剩下的几个庶子庶女一语带过,继而问道:“大娘子入府以来可还尽心吗?若有不妥之处,大公子尽管指摘。”

谢廷安摇头一笑:“岳母言重了……她很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有着一目了然的赞许和些许亲昵。

沈应秾和陈氏皆是连连点头称好,沈如玥被他的笑容吸引地无法转移目光,暗自想着以后也要找这样的夫婿,当然,得是要没病的才行。

沈若笙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毕竟她似乎也没做什么好事。她站在他身后,微微垂眸看着他白净的脸,这时候才发觉他鼻尖上有一颗粟米大小的褐色平痣,给冷白肌肤添了几分生气儿。

她一时看入了迷,完全没在听其他人都在说什么,直到谢廷安起身告辞。

依礼,新妇归宁需在日落前回到夫家,沈应秾有心多和他拉近关系,可也无法再留,只好说让他无事多来走动。

陈氏则交待沈若笙遵守妇道、夫为妻纲、孝敬公婆之类的话,一直到送了他们到马车外,才堪堪停住。

谢廷安先行登车,沈若笙随其后,不想却被沈元溪扯住了袖子:“我想吃鱼丸子,明日你给我做了送过来。”

沈若笙当然不可能再给他做:“我已将食方教给了厨房管事,你想吃的话叫他照着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