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带人赶到云瞳暂歇的小院子时,葛绒方给自己头脸青肿的地方都抹了药,青白相间,很是可笑。见他气势汹汹而来,急忙迎上:“宫主,您这是┄┄” 素问瞥了她一眼,也不答话,便命青龙:“前去通名!” 葛绒还摸不着头脑,就听青龙提起内力喝道:“我家郎主请与英王相见。” “啊?”葛绒大吃一惊:他这是要干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听屋内还无动静,素问眉头一皱,又命青龙喝道:“郎主前来拜会!” 屋子里面传来悉悉窣窣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穿衣服。一会儿功夫,云瞳打开房门,瞧了一眼背手静立的素问,冷笑言道:“郎君何故这般急迫?” 葛绒跟在素问身后,进屋先瞄床榻,见幔帐低垂,遮掩得一丝不露,大是失望。 素问一脸怒色。也不行礼,直接说道:“听说王驾酒醉,竟将清白男子认作侍筵美人,强行临幸。奴家为王驾清名着想,特来阻止!” “哦?”云瞳暗道:好一个素问,说话真是厉害!转头却向葛绒问道:“国姑大人,可有此事?” “嗐!王驾┄┄”葛绒刚陪上笑脸,就听素问冷哼了一声:“绒儿,你照直说,对英王何需隐瞒?出了什么事,自有姨父为你做主!” 啊?葛绒呆住:绒儿,姨父?没见过他这么把自己当一回事啊! “呦?国姑大人!”没等她回神,又听云瞳叫上了自己:“我刚瞧见,你这张脸是怎么了?” 葛绒拿手一捂,这个疼啊!左瞧右望,见那两人都是眸光冷冽,含怒待发,恰如两座瘟神。这┄┄哪个也不好当面得罪啊!葛绒干笑了两声:“呵呵┄┄我┄┄刚才也喝醉了┄┄呵呵┄┄席间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趁着双方对峙,小柳穿好衣服,拿布巾把脸包了几层,爬出帐子,“哧溜”一声躲到了素问身后,极小声的咒怨了一句:“你怎么才来啊!” 云瞳内力深厚,一下子就听见了,心中暗道:看来两人关系匪浅,非只主仆┄┄ 素问瞪了葛绒一眼,转头对云瞳说道:“小柳是我府中的教养师傅,并非家奴色侍,不能随随便便被人欺辱┄┄” 云瞳当即把他的话打断:“本王与这位小柳师傅在普阳大街一见钟情,他曾以面具相赠,抒表情怀。今日别后重逢,两情相悦,鸳鸯交颈,已定终身!郎君所言,本王听不明白!” 素问被噎得一窒。却见小柳气急败坏的指着云瞳:“你┄┄你┄┄胡说┄┄”什么一见钟情,面具相赠,什么两情相悦、已定终身。这个女人怎么信口胡诹,太可恶了,真是太可恶了┄┄ 云瞳冷眼瞧着他,唇角勾起:“本王怎么胡说了?被翻红浪,两情缱绻之时,我曾对你行问名之礼,你答了没答?嗯?柳昔┄┄” “啊┄┄”小柳张口结舌。 素问恼怒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笨蛋!为今之计,要想留下你,本宫也只有和紫云瞳比一比谁的脸皮更厚了。想到此处,淡淡一笑:“英王想必不知,此人容貌丑陋,天性呆傻,癫狂无知,有异常人!您对他行问名之礼,实如对牛弹琴。” 呸!小柳气得要命:说谁天性呆傻,癫狂无知,是头不通人话的笨牛呢?你个死冰块脸! “哦?”云瞳失笑,满带揶揄的瞄着小柳,接了一句:“没想到,本王的眼光竟如此之差┄┄” 葛绒再忍不住,背身捂嘴笑得肚子直疼。却又听云瞳叹了口气:“奈何已然情根深种,他再丑再笨,再不解风情,本王也认命了!” “王驾虽然认命┄┄”素问一笑:“也要问欲娶的男子认不认命!小柳师傅,你可愿嫁于英王啊?” 小柳正在生气,根本没听见,也无作答。 云瞳唇角一勾。素问却恼了,暗中移步,狠狠踩了他一脚:“你可愿与英王回府?” “哎呦!”小柳疼得蹦了起来,倒是听见了这后面的一句,顾不得痛骂素问,先行答道:“不愿!” 素问满意的点了点头:“王驾,你看┄┄” 云瞳暗道:不知这位葛府正君、元寿宫主是何心意?无论是想助妻主上位,还是要帮妹子保国,当此之时,都该向本王示好。可他几次三番前来挑衅,之前还说的通,今日所为┄┄为一个教养师傅不惜得罪本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是他意气用事?另有所图?还是这个柳昔有甚特别之处,他不能放手┄┄不管怎样,我与他争执不休,总是不妥,不如先让一步┄┄ 这般想着,微微一笑:“郎君说他行事颠三倒四倒也不假。想嫁于本王,却又不想和本王一起回府┄┄所为确乎颇异常人,看来尚需教化。本王不急,那就改日请媒备礼再来迎娶。这些时日倒要麻烦郎君代为教导,使其心智打开,通明情理┄┄日后也好与本王琴瑟和鸣,妻唱夫随!有劳郎君,本王多谢了!” 素问咬牙笑道:“王驾客气了。奴家必然尽心!” “那就好!”云瞳走到门口,忽而又转身说道:“哦!还忘了一事。柳昔已经是本王的人了,虽在贵府暂住,亦不可再使其抛头露面。如有人胆敢觊觎他,叫本王知道了┄┄” 葛绒见她眸光如冷箭一般射来,吓得一凛:“王驾放心,绝不会有此等事发生!绝无人敢有这般贼胆。” 云瞳一笑,凑近她低声说道:“有相国大人和国姑在,本王无事不可放心┄┄” 葛绒似有所悟,连忙点头:“好┄┄好┄┄”这一近身,忽而瞅见了云瞳颈上一边一个牙印、红嘴唇,不由愣住,伸手指了指。 云瞳看她模样古怪,随手一摸,正碰到那个深深的牙印,想起是小柳咬的。此时却不能发作,只能故作潇洒┄┄她“哈哈”一笑,拍拍葛绒的肩膀:“相国大人不是说了么?人不风流枉少年!美人齿香,焉能拭去?嗯?” “是┄┄是!”葛绒忍俊不禁,送她出了门,回身大笑:这个英王,居然被男子咬成了这样,还说什么美人齿香┄┄哎呀,被逼着娶了个丑八怪,笑死人喽┄┄ 正笑个不停,忽听得屋内有人冷哼了一声,抬头一看,见素问正怒目瞪着自己,他左右亲侍陪房人人屏息噤声,安静的有些过分。 “额┄┄”葛绒不敢再笑,近前躬身问道:“宫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素问先吩咐朱雀:“将小柳师傅送回我正堂居所,从今日起,他不再是教养师傅,就随在我身边!” 小柳才从云瞳说要改日来迎娶自己的震惊中醒过神来,蓦的又听见了这句,心中叫苦不迭:我的天娘啊!这还让人活不活了,那个、这个全是虎狼窝┄┄见朱雀来请自己,也只得先跟他走。方才躺在床上还不觉得,这一动腿走路,只觉浑身都如散了架般的酸痛难当,扶着腰,瘸着腿,一步三喘,“哎呦、哎呦”的哼唧着走了。 看来紫云瞳把他折腾的不轻啊!葛绒暗自遐想,忽听素问咳嗽了一声:“绒儿,刚才英王说不许别人觊觎她的男人,你可记住了?” 额┄┄葛绒一窒:绒儿,他还叫上瘾了!“宫主┄┄” 葛绒刚赔上笑脸,就被素问打断:“连紫胤英王都知道称我为葛府郎君,你却仍叫我宫主┄┄绒儿,是相国大人吩咐你这么叫的么?” “┄┄”葛绒愣在了那里。 素问似乎不胜伤心:“我今儿算看明白了,等是等不来她的,非要自己争一争才好!” 葛绒呆呆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素问抬袖抹了抹眼睛,长眉一竖,厉声问道:“今日宴请英王,是谁坐在了相国大人身边?” “没人啊!”葛绒不明所以。 “没人?哼!”素问怒道:“绒儿,你敢糊弄姨父?” “我┄┄” “是不是那个小谢?”素问也不待葛绒回答,手指一翻:“好一个狐媚子,平日里明目张胆的勾引妻主,我不理会。他胆子越发大了,竟然以下欺上,霸占我的位子!来人,把他给我绑来,拿家法!” 葛绒眼见亲侍们领命出门,又偷瞄了瞄素问气得煞白的脸色,暗道:姨母后院的事儿,我还是少掺和为妙。只是这冰山般的宫主不知今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转了性子,还该去给姨母她老人家送个信儿。想到此处,恭敬行礼道:“那个┄┄姨父大人,甥女受了些小伤,想先下去包扎一下,请您准许。” “去吧!”素问一挥袖子,心想:你再不去报信,我就要赶你去了。 ┄┄ 葛千华听了葛绒奏报,沉吟一刻,命贴身亲卫去小院旁听素问整顿内务。又问葛绒:“宫主搅闹,英王是何态度?” “极是不悦,但顾及姨母的面子,未曾发作。” “她对你悄悄说的那句话┄┄引人遐思啊┄┄”葛千华微阖双目。 “甥女觉得,英王意有所指!”葛绒轻轻为姨母锤着腿:“绝非就事论事!” “嗯!”葛千华舒服的半躺在椅上,似乎睡着了。过了好半晌,才又问道:“宫主今日所为,你怎么看?” “额┄┄”葛绒想说:估计他吃错药了!忽见那亲卫回来禀告:“禀大人,宫主大发雷霆,要责打谢公子。” “他是怎么说的?” “宫主指责谢公子┄┄那个┄┄霸占大人,还蛊惑大人,不让您┄┄那个┄┄亲近宫主。宫主还斥谢公子素有不轨之心,将他这个正君主子不放在眼里,今日更胆敢坐在大人身边的郎主位上┄┄谢公子为自己辩解,说席上是奉大人之命,侍候英王,并不敢擅居尊位,目无主上。宫主听了却越发恼怒,说自己当日在普阳大道一言出即逼英王射日,今日又一言出,即逼英王承诺遣媒来娶一丑男,论才能言谈身份,更能为大人分忧,岂是谢公子等以色侍人的暖床小宠可比。宫主还说┄┄” “说什么?”葛千华已坐了起来,听得饶有兴味。 “宫主告诫谢公子,自己乃大人明媒正娶的郎君,他日会与大人合葬冢坟。府里其他男子,就是再得宠爱,也休想越过他去。” “呵呵┄┄”葛千华眯起眼睛,微嗤一笑:“素问┄┄我还真是小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