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管家犹豫了一下,便想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直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离去。
程归远却是注意到他来了,对着他招招手,开口说:“陪我坐一会儿吧。”
于管家走过来,在程归远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无尽的沉默像是一块巨石压在程归远的胸口上,他想要找个人陪自己说说话,可这人有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最后还是于管家先开了口,问程归远:“先生今天是怎么了?”
于管家的话音落下很久后,程归远终于开了口,他没有回答于管家的问题,而是问他:“你还记得小郁的爷爷是怎么去的吗?”
于管家想了想,对程归远说:“我记得是肾脏出了毛病吧。”
他说完后,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今天程归远跟程郁去医院检查,难不成是他的身体又出了什么毛病。
“从前”于管家从程归远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哽咽,他顿了一顿,又艰难地开口,“从前我一直以为我身体里的这颗肾,是安锦然捐给我的,今天小郁告诉我,当年是他捐的肾。”
“这”
岂止是程归远这样以为的,当初白晨怎么跟程归远说的,于管家也是听到的,他也一直以为那个叫安锦然的青年救了程归远一命,所以,也能稍微理解程归远为难的心理。
他们一直以为安锦然是无偿捐献,他不需要程归远任何报答,可这个世上往往没有价钱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如今这样
于管家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你说他以后”程归远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程郁今天去医院做检查,各项数据倒都是正常的,可以后他的肾脏再出了什么毛病,怎么办?
程归远心里难受得厉害,他想起从前自己刚刚做完手术的时候,程郁很少与他视频通话,那时程归远既安心程郁没有发现自己的病情,又有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失落。
于管家劝着程归远说:“先生你也别太悲观,到时候或许也能找到合适的。”
程归远摇着头,即便程郁到时候能找到配型成功的,做了肾移植,可能还会出现排斥反应,能够完全康复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他之前也庆幸过于身体没有出现太强烈的排斥反应,现在才知道,他身体里的那颗肾脏是属于程郁的,他们本就血脉相连。
于管家不忍看他这样,别开了视线。
若是程归远从前单单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可偏偏程归远这些年还一直以为那时救了自己的人是安锦然,甚至为了安锦然,常常要程郁受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后,程归远又一次开口,他问于管家:“你知道他这些年在平海是做什么吗?”
于管家:“我听说,是做记者吧。”
程归远点点头,“是做记者,专门查那些阴私的东西,好几次被人发现,被人打得不成样子。”
于管家愣住,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程郁这几年在平海会过地如此艰难,他已经找不到话可以来安慰程归远了。
事已至此,谁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于管家对此也只有叹息了,对程归远说:“先生以后可以待小郁好一点。”
程归远苦笑了一声,从今天知道自己身体里肾脏是属于程郁的后,他就一直隐约有一种再也没有办法挽回的感觉。
两个人在楼下的客厅里坐了许久,直到凌晨时分,外面的夜色渐褪,才回了各自的房间里。
皓月当空,月华如练。
程嘉言半夜迷迷糊糊地张开眼,有些奇怪地吟诵声在耳边响个不停,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抬起头看向窗外,半空中无数的触手正在狂舞,繁华的城市称为一片清晰,这样的场景他在晚上经常会看到,只是今天晚上好像更加真实。
程嘉言皱起眉头,抬起小手挠挠头发,推了推身边的程郁,可程郁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得很死,他叫了好久都没有反应。
程嘉言歪着头,觉得有些奇怪,最后他呼了一口气,钻进了程郁的怀里,将程郁的胳膊抬起来,搭在自己的身上,好像程郁正环抱着他,不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白晨将那封安锦然的信给了程归远看后便以为自己是万事大吉了,没想到程归远在第二天便直接联系了警察里的朋友,帮忙调查他几年前的事情。
那位朋友的亲戚与白晨也有点关系,无意间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告诉了白晨,即便他还告诉白晨不必担心,警察也就是随便敷衍下程归远,白晨还是十分愤怒,他干脆接受采访,爆出当年程归远曾做过肾移植手术,他身体的肾脏就是安锦然的,结果安锦然死后他不仅没有还安锦然一个公道,反而恩将仇报,帮凶手掩盖证据。
网民们没有想到,吃了几天的瓜,还能吃到这么劲爆的东西,一个个巴不得白晨能放再多点的料出来。
而安锦然的那些粉丝们则表现得更加疯狂,他们从来根本不知道程归远身体用着的是安锦然的肾脏,粉丝们出离地愤怒,如果程归远从前只是单纯地欣赏过安锦然也就罢了,他作为程郁的父亲,没有义务帮安锦然做什么。
但是明明锦然救了他的命,他却对锦然的死无动于衷,白晨想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他反而将白晨开除,未免有些太恶心人了。
他们纷纷在网上发声,要求程归远将安锦然的肾脏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