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殿下也是这般说吗?我以为,就算不为我,为了他未谋面的孩子,他总会争上一争,可如今却还是这般。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殿下愣了一瞬,随机有些无措地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纳她为侧室的。我们之间,从来只有兄妹之谊。”
我一瞬觉得殿下这副样子有些好笑,不忍再责怪什么。
我终于靠在殿下的肩头睡了过去。我好累,好累。
再醒来时我已在寝殿之中了,日上三杆,殿下早已不在身侧。
秋水听到响动,同着遇儿一道进殿服侍。她们都心照不宣的不多说什么,只是说些日常不打紧的闲话。我如今还在病重,便只是松松的挽了一个髻,从镜中望去,竟是憔悴了这许多。我有些愣神,回过神来却在镜中又看到了殿下。今日并无朝事,想来殿下便是去同陛下商讨昨日之事。念及此,我一下站起身。殿下却扶着我坐到了榻上,方才开口。
我能觉察到,殿下在斟酌着词句:“初双并不愿意嫁我,所以才会说那番话。如今,陛下也已同意不再让初双进宫了。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我知道我的声音一定很恐怖。如今我嗓子还没有好,说这话时又颇为激动,这句话一定说得很是恐怖。
殿下蹲下来,与我平视:“那汤药本就性凉,不宜子嗣……那个孩子,本来就保不住的。”
“况且母后当年带了很多侍从,如今宫里或还有陈家旧人......如此,她就大可以说你是有意构陷于她……”殿下闭上眼:“我们只是引火上身。”
我万没有想到,如今应当盼着息事宁人的,竟是我们。
往事历历在目,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初双那一下推得并不用力,我跌的也不狠,若是叫人知道汤药的事,肯定会以为是我以子嗣构陷于陈家小姐,为的就是不让她做侧妃,为的就是霸占太子殿下。那般言之凿凿的景象,我都可以想象的到,因为已是那般熟悉。就像他们说我害阿姐一样,以己之心,揣度他人之心。
我已经不在意旁人如何说我,更令我绝望的是,大抵真的是因为那汤药坏了根本......原来,竟是我自己,害死了那个孩子。
泪水早已涟涟,殿下终于不忍,可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终于说道:“陛下已经答应不再言纳侧的事了。往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
瞧着他欢欣又无措的样子,我心中万分感动。殿下如今不愿意纳侧,是因为顾及我么……想着,我一下抱住殿下,搂得很紧很紧。
殿下明显也愣了一下,从前我不曾主动抱过殿下,他显然十分高兴:“原本陛下便是以子嗣之事为由,如今这般,倒叫他无话可说。”
我有些不悦了,殿下却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君无戏言,陛下原本并不会因你有身孕而变了主意的。如今也算因祸得福。孩子虽没有留住,但那本就是留不住的,但也叫陈绍安留了个把柄,这般,他也便不敢对虞家......”
因祸得福?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昨天我还在想,陛下不愿意此事传扬,是为帝君者的考量,纵然显得无情,却也是于全局最快、最稳妥的解决之法,殿下往后若是遇到同样的情形,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如今看来,答案已经很是明显了。
从前觉得,陛下果决冷酷,殿下优柔细腻,倒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如今才知道,他们原是那般相像。
到底是父子。
到底殿下是储君啊,那是未来的天子,那是陛下最信赖、最尊贵的儿子。
我不懂宫中的那些较量,我不懂天家行事的规矩,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孩子,我同殿下的孩子。殿下如今却说得这般轻巧。
我一下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