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慌了一下,莫非……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还是哪句话说得不周全?
总不会是吉祥讨得了大夫人的欢心,大夫人要护着她吧……不应该,她才进府几天……
“姐姐,心要静啊。”纷绪之中,耳侧突然飘来这一句。
秦子佩转头,吉祥像从前那样,乖巧冲她一笑,而后闪着亮晶晶的眼,用只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姐姐,你帮我大忙了。”
风和景明,分庭对茗。
卫氏在廊下置一张雕花圈背椅,墀下二茶女相对而坐,一素襟清朴,一带垂娇柔,由数本晚茶,一枝秾杏,五色蔷薇衬着,直可入画。
熙月先从隔壁院子回来,说正巧那府里的十一公子来了,与大公子在书房说话。卫氏听了点头,“那也罢了,左不过一些闲情,不扰他们正事。”
吉祥听见这句,眉尖微微蹙了一蹙,感到对面刺刺的视线,抬头,撞进秦子佩深黑的眼里。
吉祥的细柳长眉一瞬松开,若无其事地拣一个广口青毫盏把玩。不来也好,免得分心。
知道秦子佩争心重不让人,所以从前坊内比茶时,能尽让的,吉祥都随她赢去。早知有今日,吉祥想:我不如多抢几场风头,气她多生几回病才好。
等了一时,琼瑰也回来了。她身前是一位星眸檀口的娴丽女子,身着薄烟笼醉勾凤翼的宫制流纱裙,腰系海棠垂玉带,七分飘逸三分端持,袅袅上前见礼。
“青冉问夫人安。小姐忙着春日招收抽不出身,听见府里的事,叫我来做个评判。”
关于那卓清府大小姐穆雪焉的事,吉祥也听过一些。
据说穆小姐十八岁时许配给了太宰令家的公子,后来太宰夫人捐馆,宁公子守了三年的孝。孝期满后,两家却不知何故取消了婚约,穆小姐空待三年,自此未曾再聘,开办了一家专收女子的书塾。
于这位不输男儿的扫眉才子,吉祥一向是极为敬佩的。
卫氏听了道:“你的茶艺是塾中顶好的,雪儿还说什么了?”
吉祥与秦子佩面前各置一张茶案,中间隔着条冰纹青板路,青冉立身过道中央,往两边各看一眼,微笑道:
“小姐说,请夫人莫为这些琐事烦心,既有茗战,便当成闲趣看一场。静色无味,命我在旁约略吹几个笛音,以助雅兴。”
此言一出,秦子佩心头刺了一下。
卫氏眼中始露笑意,到底母女同心,她也是这般想。
府里恁多事务,千头百绪,当真的一件件都搁在心上,她早当不得这个家了。
丫头搬来一张花梨荷叶底六足香几,青冉谢过,平眉静目地问:“不知两位姑娘想比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既然秦子佩疑为不公,理应由她出题,吉祥无有不依。
相识日久,这份默契还在。秦子佩勾动唇角,慢慢吐出三字:“生成盏。”
闻听秦子佩的话,青冉顿时变了颜色。
反观吉祥,神情却未曾一变,恬净的笑意有如出岫净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