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梳着又丫髻,一边一朵粉纱堆花,齐齐的刘海下,长长的黑睫毛,像两把轻巧的小刷子。
而她的表情十分认真,正一丝不苟的清洗芦根,不留一点点泥沙在上头。
小手湿湿的,显得更加细嫩纤瘦。
木永为低头看了一眼身侧堆作一团的猪草,继续挥起手中的菜刀,快速的剁着猪草。
他觉得,剁猪草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叫他讨厌了。
木梨瞧瞧瞄他一眼,抿嘴低头轻笑,继续忙碌着手中的活计,阳光轻轻洒下,给这座小院里蒙上了一层暖纱,阳光穿过梨树叶再洒在地上,通透的碧绿叶子,煞是好看,如同一块块打磨得很精致的碧玉,叫人瞧了心生喜悦。
木永为今日很主动,他剁完猪草把猪食煮熟,又自个儿搬了木桶舀了猪食拎去喂了。
跟张玉娘报备了一声后,这才磨磨蹭蹭地往院门口行去,一步三回头。
他眼巴巴的盼着张玉娘能开口留他吃午饭。
木梨见了,笑眯眯地道:“今儿离方小哥哥给了我些黄鳝和鸭蛋,我留着晚上待你回来一起吃。”
说到这儿,她又冲张玉娘道:“娘,给木永为一个铜板子吧,让他回来时带点豆干,煮到黄鳝里。”
张玉娘嗯了一声,放下针线活,起身进屋去拿铜板子。
“木永为,野鸭蛋怎么弄了好吃。”
木永为看了她一眼,瘦不啦叽的,小下巴细细的,跟削尖的木根子似的,他记得鲍郎中说过木梨身子骨太虚,要多吃易克化的食物,遂,作答:“还是蒸着吃吧。”
木梨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她记得,木永为好像很喜欢吃蛋皮子煮干咸菜汤的。
张玉娘给了他三个铜板,道:“买两个铜板子的豆干回来,剩下一个铜板子,你自个儿买点瓜子带上门,分食给你的表兄弟们。”
木永为也挺意外的,不过,他更快的是伸手将铜板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兜里。
待他走后,木梨问张玉娘:“娘,您怎地想起要给他零花钱了?”
张玉娘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忙得团团转的闺女,答道:“他投之以李,我便报之以桃,他最爱吃蛋皮子汤,却非要吃蒸蛋羹,可见,他越发懂事了,晓得替家人着想,我自不介意给他点零花钱的。”
她没说的是,自己身子当年受了很大的伤害,要不是那会子年纪轻,仗着底子好,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怀上木梨,并且将她给生下来。
这辈子,她已断了再生一个的心思,木永为愿意向她闺女示好,她自然要帮忙推一把的。
她想啊,将来自己百年之后,自家闺女还能有个娘家兄弟做依靠。
中午,木梨和张玉娘刚坐下来吃饭。
一个辣椒萝卜,一个炒青菜,一个干辣椒皮皮大蒜叶炒酱豆子。
“哎,娘,酱豆子啊,好久没吃了。”木梨两眼放光。
酱豆子是要在入冬前后做的,将生黄豆煮至八分熟,放凉晾干水气,在大竹盘里铺上厚厚的干净的干稻草,再将黄豆倒上面,搁到暖和点的屋里,上面再蒙上不用的旧棉被,或是布单,待到长出长长的白霉后,剁了姜混了剁辣椒,再淋上些上好的谷酒,拌匀后,放入坛中,又拿阴干的荷叶封了坛口,盖上盖子,在坛子口的槽口里灌满水,每每水干的差不多时,又需添满。
如此,过段时日,浓香酱豆子就可以拿出来炒着吃了。
木梨记得,酱豆子里还含有丰富的氨基酸,这个适量吃,于身体还是蛮有益处的。
“鲍郎中说,你要少吃坛子菜,不然,容易在冬天又犯咳嗽的。”
“晓得了,我只挑一点点解解馋的。”
木梨正回答着张玉娘的话。
外头同时传来木永为的声音:“我回来了。”
他噔噔噔地跑到灶屋里,瞧了眼桌子上的菜,不说话,又跑去灶台将手中拎着的豆干搁灶台上,又上前揭开锅盖看。
木梨打趣他:“咋了,你的筷子功比输了?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