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洒进纱窗之内,灰尘在光束之间飞舞,旋转。
屋内充斥着墨香味,桌子上,墨迹斑斑,残烛上跳着弱弱的火苗。
思雨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她的脸上,手上,衣袖上到处都是墨渍。
拼着两天两夜没有睡觉,她终于完成了一件,可是她整个人也几乎耗损了极致。
疲惫的脸上在阳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和憔悴,没有一丝血色。
当陈母拉开思雨房门的那一刻,见到这一幕,心疼极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思雨被开门声惊醒了,她的神情有些蓦然,好半天才分辨出,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阳光刺的她双眼,有些睁不开,她用手挡了一下,好半天才适应过来。
见娘在身边,急忙说道:“娘,把这里擦擦,再拿过一件来!”
……
好半天没有动静。
思雨有些纳闷,几声轻轻缀泣声让她连忙睁开眼,直到这时才发现,娘已经泪流满面。
她身后跟着弟弟允植,他昨天磨墨到半夜,实在有些坚持不住,才被思雨打发回房睡觉。
此情此景,让他心里感到一阵阵痛,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那里,一脸苦涩的表情。
他转过头来对自己的姐姐说道:“老姐,不是,已经有了沈公子送来的将近四千两银子吗?再加上刚才那件里衣,我觉得已经够了,你没必要再这样拼了,把你耗倒了,我这辈子都与心难安。”
思雨听了这话已经有些不耐烦:“那是沈二公子的钱,我能不动他的,绝对不会动,你要是真心帮我,就再给我拿一件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陈母实在是忍不住了,站起来对思雨说道:“思雨,不要这样,儿子又怎么样?女儿又怎么样?手心手背都是我的肉,因为儿子把你耗倒,让我情何以堪,你让我这样一个当母亲的如何自处,这个活儿就做到这里,别往下做了。”
思雨到这时,实在是有些气恼,可是她实在是不愿意顶撞自己的母亲。
好半天,才缓缓道,“娘,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繁杂,只是这第一件,我有些不熟练,有些费劲而已,这下面的那几件,我就更有把握了,没事的,就是眼前这一道坎,我相信,咱们家只要同心协力,一定能够迈过去,你就别再阻拦我了。”
陈母和允植实在是无法说动如此倔强的思雨,他们也知道,思雨自小脾气就十分的倔强。
自己认准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改变,陈母见无法说动他,又怕自己的女儿难过,只好依着她又拿了一件白麻绢里衣放在她的桌上。
思雨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擦了一
把脸,重新又开始了誊抄,当她的笔再一次触到了那白麻绢布所制的里衣上时。
笔锋果然流畅很多,让一旁站着陈母再也忍不住,把脸转过去,泪水已经不自知的流淌下来。
一旁的允植急忙扶着陈母坐下来,生怕她再一次咳嗽,连忙去倒一杯热水,可是陈母却推阻开。
她冷冷的对其说道:“允植,你可千万要记住这一天,这可是你姐自己的命,为你偿还那笔赌债,你要是,再不戒赌,原谅我以后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了,天下之大,你看见谁家好,你尽可以去,我们陈家,破屋烂瓦,实在是养不起,你这样一个烂赌鬼。”
陈允植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听闻自己的母亲这一番话,在他的印象当中,自己的娘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如此决绝。
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显然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他连忙点点头,却说不出什么来。
因为他自己觉得此时任何言语,都无法抵消,母亲心中的震怒。
的确,这个家已经够难了。
母亲已经有了肺病,常年吃药都不见好,也只能是维持,而自己的姐姐为了这个家可以说拼尽了全力。
如果,自己不那么烂赌的话自己,不一次次的进入赌场的话,他们陈家,在这条长街上,不敢说是最富有的人家,也至少是中等人家。
如果不是自己烂赌的话,只怕是三进大院的宅邸都已经买下了,说起来,一步步走到今天,把自己的老姐变成那样,这全怪自己。
一万两银子,他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万两银子,就怕是封龙知县一年的俸禄。都没有这么多,而自己这样一个如此贫寒的家庭,却欠下这么多的赌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