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两个婢子将萧衾扭送到自己的宫里,迫使她跪在铺着精美长毯的阶下,自己则端坐在软垫铺就的紫檀木椅中。
“你可知道本宫为何唤你来此?”满头珠翠的女人眼神并未放在萧衾身上,而是细细看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闲闲开口。
“但请娘娘指教。”萧衾低眉垂目,一派恭顺姿态。
哗啦。
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杯突然摔在萧衾面前四分五裂,里面洒落的热水甚至溅湿了她一小块裙裳下摆。
陈文熙轻慢地看着阶下少女,痛斥出声:“你身为皇室公主,本应恪守闺训,秉持礼法,怎敢自甘低贱,私通外男?!”
萧衾仍是垂着头:“我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
陈文熙面上怒气顿显,霍然起身,提裙款款走到她面前两步之遥的地方,微抬下颌,问道:“听不懂?是本宫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脑子不够清醒?”
她悠悠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吩咐萧衾左右两侧的婢子:“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公主既然说她听不懂也不知道上手帮一帮?”
“是,娘娘。”婢子们听出了陈皇后话中之意,立刻狠狠扳过萧衾的肩膀,用力一掌抡了出去,清脆的耳光声重重回想在偌大的宫殿里。
萧衾闭了闭眼睛,过后她偏着头缓了半天神,耳侧仍是嗡嗡作响。
她掩去眼里的深重暗色,眼角溢出一串泪来,缓缓顺着红肿起来的脸颊往下流,边伸手虚虚捂上被掌掴的那半边脸,边哑声低低道:“娘娘,我知错了,不该同外男接触。可我是真的心悦左将军……求娘娘开恩成全……”
陈文熙年近三十却不失美貌的面上厉色尖锐,言语不屑地奚落道:“是这样啊……可左小将军年轻有为,京中贵女无不倾慕,你又凭什么呢?就凭你皇室私生女的身份,还是你宫奴侍女的地位?”
长凌公主之母那是正儿八经的梁国公主,也曾是大楚皇帝明媒正娶的国后,舅舅亦是庆国一代明君,萧衾的血统之尊贵天下少有,举世无他。
颠倒黑白多年,谎话成真,连自己都信了。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轻重,就敢恬不知耻地往男人身上靠?你以为攀上左家,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吗?”
陈文熙重新坐回柔软的紫檀木椅里,不紧不慢地问出最后一句:“你配吗?”
萧衾垂眸静静听着,素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只觉得颇为可笑。这陈文熙,除了蠢点还自作聪明之外,倒是很会一本正经讲笑话。
但她只有看起来比陈文熙更蠢,才能让这个又蠢又坏的女人继续保持她天真的美梦,于是她低声开口问道:“娘娘不也曾是侍女上位吗?纵使配不得,我也想为自己争上一争,又何错之有呢?”
做过惠后身边的侍女,是陈文熙不能提的死穴。果不其然,萧衾话一出口,她就勃然变色,胸口上下起伏地指着仍跪在阶下的萧衾,花容生怒道:“拉下去……给我拉下去!让公主好好长长记性,看她往后还敢不敢再勾引男人!”
萧衾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就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婢子按着肩带了下去。当伏在长板上受下狠狠一杖时,又一杖时,她额间冷汗淋淋地咽下喉间痛呼,心想,左青炀比她预想得也慢了太多。
直至萧衾昏昏沉沉快要晕过去,才听见一阵混乱,然后是暴戾的一声怒喝:“狗奴才,不想人头落地就麻利地给我滚!”
紧接着她就被一双止不住发颤的手抱进了怀里,上方传来男人的声音里像是含着沙子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没出息地痛哭出声:“殿下,殿下你可别吓我……”
萧衾苍白着脸动了动唇:“你别……抱那么紧。”
“殿下……我弄疼你了?”左青炀被她说得几乎手忙脚乱,心神俱乱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萧衾被拖进陈文熙宫里时,他异常冷静地揣着免死金券提刀上马,这会儿真见着了遍体伤痕的萧衾,他却突然六神无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