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愚衿躺在床上,一条手臂捂住双眼,如同噩梦一般的场面再次在她脑海里回荡。她浑身一哆嗦,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忘掉这一切,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一切全数讨回来。 古代没有窗帘,午后的屋内亮堂堂的一片,安愚衿翻来覆去就是没入眠。她索性坐了起来,拿出毛笔打算练练字。她从未写过毛笔字,再不练练到时候就没时间练习了。 她刚准备研墨,身上开始隐隐作痛,她没有放在心上,按照电视上看的方法拿着墨锭开始磨,没一会儿痛感愈来愈剧烈,痛到连墨锭都拿不住,墨锭从手中滑落,擦过衣裙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受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安愚衿这时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被喂了止痛药,秦无月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如此恶毒! 她强忍着痛楚,扫视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屋内的装潢极其简陋,除了床下的抽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储藏物品。然而那里她已经翻过了,除了她后来放进去的笔墨纸砚再无其他东西。她撇撇嘴,深深同情安愚,连个备用药都没有。 安愚衿趴在门上往外看,冬青已经被她赶去休息,此时门外空无一人。她悄悄地溜出屋子,在天峒派里挪动。她每走一步都会牵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可她不知道药房在哪,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 应该是午休刚结束,大路小路上都是准备去上课的人,她们看见安愚衿皆是一副嫌弃的神色,要么从她身边走过故意撞她一下,要么刻意地绕过她,安愚衿本想拉个人问问药房在哪儿,看见这情形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拐个弯走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终于是清净了许多。她叹了一口气,这里的人都对她很不友善,这日子太难过了。一丝淡淡的苦味调皮地钻进她的鼻子,又随风逝去,不禁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连忙加快步伐,一边仔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苦味越来越浓,安愚衿抬眸看着不远处的木屋,下垮的嘴角终于向上翘起,终于让她找到了! 药房门前摆着一个药罐,盖上的小孔正向外冒着白烟,时不时有中药泡儿探出头来,随后破裂,带出更浓厚的苦味。门口没有人,屋内也没有人,安愚衿捻手捻脚地溜进去,在药房里翻找药膏。药房里的东西摆放得毫无顺序,安愚衿不知道要怎么找,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她算了算,自己已经进来了不久,有些急了,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到底藏在哪儿啊? 安愚衿走回到门口,环视屋内,思索着自己除了中药柜还有哪里没翻过。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把她吓得跳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啊——!” 安愚衿回过头,一头白发进入了她的眼帘。老人应该已经过了花甲之年,腰挺得很直,看上去精神抖擞。 “找,找药。” 老人盯着她看了十余秒,安愚衿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他才开口说道:“伤势不轻啊,过来我给你上药。” 原来是医师,眼里真好。安愚衿一边想着一边乖乖地跟在医师的身后进了里屋,医师指了指床,示意安愚衿坐上去:“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好。”安愚衿听话的伸出手,撩起衣袖,狰狞的伤势再次进入她的眼帘。伤痕大多已经发紫,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 “下手真狠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怕。把衣服脱了吧。” 医师说完后起身拿起搭在桌子上的一根白布条,把它牢牢地扎在自己的眼睛上。安愚衿好奇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问道:“这样您看得到吗?” “我从医这么多年,你就放宽心吧。伤口要清洗肯定疼,忍不住就喊出来没事的。” 那天下午,天峒派唯一的药房里传出一声又一声的叫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遭人虐待。 一个时辰之后,医师面色发黄地走出里屋,两手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耳朵。安愚衿满脸愧疚跟在他身后,期期艾艾地开口:“您,您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 “还好还好……”医师苦着一张脸,拿起放在墙角的两把椅子摆在药罐的旁边,招呼着在门口踌躇的安愚衿,“过来坐。” “您的耳朵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也别您您您地喊我了,喊我老余吧,多亲切。” “谢谢老余帮我疗伤。”安愚衿听到这般轻松的口气,自己也跟着放松下来,内心对他十分的感激。 “医者当然是要医治他人,没什么好谢谢的啦。这瓶药你拿好了,独家配方,每天涂两次,过不了几天伤就会痊愈了。” 安愚衿接过老余递给她的小瓷瓶,她打开盖子看了一眼,一缕似桂花的香气飘了出来,似乎还夹杂着薄荷,闻起来凉凉的。 “不过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叫人给打的。” “这我当然知道啊。” 安愚衿犹豫着该不该开口,老余见她这副模样摆了摆手不再追问。她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一件困扰了她许久的事情,“老余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蟬蛊?” “蟬蛊?那是一种从南疆传出,很罕见的蛊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蟬蛊一般是在人体里沉睡,中了蟬蛊的人不能受到圆月的月光,圆月的月光会刺激体内的蟬蛊,它一旦苏醒,一般是活不过半个月的。” “圆月?那不是每个月有两天晚上不能出门?” “是这样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最近在书上看到的,好奇而已。哦对了我叫安愚,再次谢谢你呀。” 安愚衿眉眼弯弯,像极了新月。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老余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捋了捋胡子,打量着她说道:“你和传闻中的安愚很不一样。” “每一个见我的人都这么说,是不是没有那般痴傻啊?” “那倒不是。” “哦?” “说不上来,一种感觉罢了。”老余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煽动着跳跃的火苗,药罐的盖子不停地跳动,药汁随着它的跳跃冒了出来,顺着罐身往下流,直至被火苗吞噬发出嗞嗞的声音。老余听到这声儿连忙扔掉扇子,直接伸手掀开药壶盖,手被烫的猛地往后缩,盖子刚提起就落下,把药罐盖得严严实实。 “啊,我的药,我的药!” 安愚衿见状立马寻找抹布,余光瞥到椅背上的那抹灰色,伸手一扯递到老余的面前:“别急别急,用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