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爷子的心跳在他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后不到一小时停止了跳动，在走廊里画了一个超度阵把手拉手的两位老人家送去了阴司，顺便交代了黑白无常一定要安排他们投胎在一定能相遇的地方。

君尧留在医院里帮着哭晕过去的孔先生夫妇办理后面的手续直到孔家其他人来接手医院里的事情。

走出医院，君尧望着暗下来的天色，感觉心口堵着的那口气还在。

涂山子硕看得出她心里有事，问：“你还好吗？”

君尧嘴硬：“我能有什么不好？”

这句话怼回来，涂山子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有过感情吗？”君尧沉默着与涂山子硕并肩走在街上，忽然停住脚步问。

涂山子硕摇摇头：“我醉心修炼，还没有经历过。”

君尧低下头，不知道心里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鄙视多一点。

还以为你一个男狐狸精能有点基本的修养，不说能教一教她把妹撩汉，好歹能描述一下谈恋爱是个什么感觉吧？

谁，知，道！

一个醉心修炼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狐狸精，绝无仅有！被她碰上了！

君尧觉得本来就塞得不行的心更塞了，她不想理涂山子硕，快走几步转过弯，街道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看起来与这条简陋的小路格格不入。

君尧望着车身周围浓郁的紫气，车门忽然打开了，车上迈下一条长腿，一身灰色的工整西装，云川正在扣着扣子。

涂山子硕感觉到压迫之力下意识挡在君尧面前，正好隔开了云川看向君尧的视线。

“你是何人！”涂山子硕感觉自己的八尾有点控制不住要伸展开了，但身为保家仙他还是要护着君尧的。

“咳咳。”君尧咳嗽了两声，伸手戳了戳涂山子硕，“小涂涂，自己人。”

涂山子硕僵硬地转过头望向君尧：“自己……人？”

这么浓郁的紫气，你告诉我这是人？！

“嗯，你回去吧。”君尧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在云川面前与其他雄性生物有些看起来微微亲密的动作，赶着涂山子硕走：“再不走你尾巴就要出来了！”

赶走了涂山子硕，君尧转头看到了云川微微有些阴沉的俊脸，忍不住暗暗腹诽：平时你在商场上就是这副模样吧！果然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你怎么来了？”君尧原本就想跟他寒暄两句，谁知一开口就像是被抓包的小媳妇，竟然有些理亏的样子。

听着君尧委屈中带着几分心虚的声音，云川冰冻的脸色瞬间回暖，小丫头这是怕他生气吗？

“上车吧。”云川侧身让出车门，邀请君尧上车。

“我哪里？”

“带你随便逛逛。”

也好，就当兜风吧。

司机默默升起隔音板，后座上就剩下君尧和云川两个人。

君尧目光涣散地望着车窗外不断后移的风景，路灯淡黄的光晕穿过玻璃投在君尧脸上，让她清冷的小脸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心情不好吗？”云川递给君尧一杯暖暖的姜茶，这是她平时在学校里经常喝的那一家，他一定经常翻她的朋友圈。

君尧竟然没有被人窥视的反感，很自然地接过姜茶，小口喝了起来：“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堵。”

其他人问这个问题她都会选择隐藏自己，偏云川问了她居然会正直的回答。

“想说说吗？”

“你想听吗？”

“无论什么时候，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君尧看着云川的墨色沉沉的眼眸，里面闪动着她似懂非懂的情绪，好像有些事情再也关不住了，想要争先恐后涌出来一般。

“在青玉色的中天里，那些闪闪烁烁的星群，有你的眼睛存在。”君尧啜了一口姜茶，看到云川的眼中蒙上了一层笑意，她恶作剧般地补了一句：“书上写的。”

云川伸手把头支在窗边，嘴角上扬：“即便是书上写的，你却是对着我说的。”

君尧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移开视线不敢与云川对视，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厚脸皮”，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云川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看着君尧，他不会厌烦的。

“你心里有一场海啸，可你表现得很平静，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云川感觉到君尧的心情在变好，但她还有些事情闷在心底，若是一直没有人倾诉，她说不定会生病的。

“怎么，怕我变态，还是怕我爆发？”君尧并不惊讶于云川的敏感和细腻，她表现得有些明显，只是不想承认。

君尧和云川开玩笑，云川却很认真的摇头：“你不会的，只是怕你难受。”

君尧愣了一瞬，他怎么这么笃定？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反正今晚只是带你兜兜风，缓口气。”云川按了一下天窗的按钮，隔着最外层的玻璃，车里不会冷，却能看到外面想星空。

君尧仰头望着离她很远的星河，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嗯。”

“有时候我会怕我凝望深渊太久，自己掉进去都不知道，逐渐变成深渊里的一个恶魔。”

她做的事，接触的超自然力量，大多是有怨、有冤、涉及人性阴暗面的，像骆教授和孔老爷子这样的情况简直少之又少。

大概就是因为少见，才彻底激发出了她的人性吧。

毕竟阴暗的世界她看得太多，内心多少已经有些麻木了，现在忽然被美好唤醒，她感觉自己的心变得柔软，从前经历阴暗无动于衷的内心发生了变化，负面情绪一股脑想要爆发出来了。

“如果你觉得累了，可以停下来休息，直到你认为你准备好了为止。”

云川的声音似乎拥有抚平一切的魔力，如一片柔软的羽毛拂过君尧心头，她心里叫嚣着翻涌着的狂潮奇异地开始逐渐后移，要不了多久就能缓慢归于平静。

车子在山脚停下，云川引导君尧下车后，带着他走向一辆停在一旁许久的越野车，车里的司机恭敬地给云川递上车钥匙，与迈巴赫一起离开了。

云川拉开副驾的车门，邀请君尧：“带你去看看你没见过的风景。”

君尧狐疑地望着云川，大老远把她带到这里来，现在还要换车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