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段林连环案五十二(1 / 1)策燕同人之少年公孙策首页

就在他环视四周的这点时间,已有好事的人叫嚷着快点断案,公孙策微笑着含了含身,悠悠道来:“在我找出凶手前,先告诉大家,这世间并没有什么鬼怪,牛大牛二癞九之死,凶手都是同一个人,也确实与五年前横死的两个外乡人有关,却并非鬼魂作案。”    众人一听与那两个外乡人有关,纷纷交头接耳,不知道此前段林村外乡人之死事情经过的人,也纷纷打听着当年事情的始末,气氛便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一颗小石子,顿时起了涟漪。    “既不是鬼魂杀人,那又能与那两个外乡人扯上什么关系?毕竟人都死了五年了,不是鬼魂,难道是骸骨从地下爬出来做的不成?呵”牛刚抱着手臂,一副冷漠又怀疑的态度。    公孙策低头轻笑一声说到:“一会儿我再解释,先给大家说说这三人是如何死的吧,癞九,大家也都看到了,系中毒而亡,而牛大也是死于中毒,后又被人抛尸河中,牛二则是……”    没等他说完,一旁的段林村村民却炸了锅,反驳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流露出深深的失望,而一旁的牛于氏则脸色煞白,那小巧的唇瓣轻轻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对啊,先生您记错了,牛大是被人击打头部死的,您验尸时不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是啊!头还被人砍了,现在还没找到呢。”    “果然是个糊涂先生,做官光有学问有什么用,我看这案子若是破了也是草草结案?”    “是啊,官字上下两张口,破不破案全凭他们说呗,我们平头百姓受着就好,这世道啊。”    大约是见公孙策与包拯性子温和,尤其是公孙策,几次被牛刚冲撞却仍客客气气,这些村民说话也就无所顾忌,说到后来,便越来越难听。    “大胆,你们这些刁民……”张捕头与这些村民打惯了交道,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又气又急,站出来便要训斥,可未等张捕头将训斥的话说出口,公孙策却伸手制止了他,张捕头狠狠瞪了村民几眼,人虽退了下去,而那些村民却已受了震慑,不敢再言语,气氛又归于平静。    即便被人如此批驳,公孙策仍神情平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旁的飞燕崇拜的看了他一眼,又轻扫了众人一圈,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公孙策气质逸群,不卑不亢,在哪都是最优秀最显眼的,想到这里,她心中幸福感油然而生,小脸便红扑扑的,分外可爱,她扬起如蜜桃般的小脸,清脆地说:“公孙先生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连听都不愿听,又怎知他说的不对。”    公孙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宠溺地笑了笑,接着开了口,“还是让我继续说完吧,若是等我说完,你们觉得不对,大家再来细细探讨。牛大也是死于中毒,死后又被人抛尸河中,而牛二则是死于被人击打头部,死后又被人将头颅砍下,抛于段林中,我与庞姑娘已于几日前将他的头颅找到了。”    一听尸体尸体头颅居然被找到了,众人则觉得这案子内里或许确实有些他们所不知道的隐情,纷纷转了态度,对公孙策信服了不少。    “至于为什么我说你们以为的牛大是牛二,牛二是牛大,则是有根据的,第一,大家都知道,牛二少了一颗牙齿,从河中捞起的尸体虽说也少了颗牙,但牙根断面新鲜,一看就是刚刚敲掉不久;第二,我在段林中找到的那颗头颅,也少了一颗牙齿,牙根断面平滑,一看便是陈旧性的;最重要的一点,你们都知道这二人身高体重一样,连纹身都没有差别,在面目全非的情况下,又有谁能分清哪个是牛大,哪个是牛二呢?”    “谁说没人能分清,牛大家里的就能分清。”人群中有人高声说了出来。    公孙策似乎早已料到有人会这样说,他反问到:“是啊,牛家大嫂确能分清,她告诉我们,牛大大腿根有一颗痣,那我请问大家,除了她,谁能知道牛大的大腿根究竟有没有这颗痣?谁又能证明,大腿根有痣的不是牛二呢?”    公孙策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纷纷看向牛于氏,议论不休,而牛刚的面色更为冷峻了,他虽面色发黑,却气势不减,冷冰冰地说:“大人也不过是臆想而已,就如你所言,没人能证明牛大的大腿根有痣,那同样也就没人能证明,这牛大的大腿根就没这颗痣。”    公孙策再次对牛刚赞赏地点了点头说:“牛刚兄弟说得很对,确实没人能做此证明,故而,我昨日晌午再次让牛家大嫂看了一次尸体,我将尸体臀部暗红色的尸斑指作胎记,而牛家大嫂居然认了下来,试问,一个知道自己丈夫大腿根部有痣的女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丈夫的臀部有没有胎记,更何况是那么大的两块,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牛家大嫂对这具尸体并不熟悉。”    听到这里,众人发出一阵恍然大悟地哦声,纷纷看向牛于氏,表情带着猜测和怀疑,飞燕终于才明白公孙策让牛于氏再次查看尸体的意图所在,看向公孙策的表情也就更加炙热,而包拯也赞许的点了点头。    牛刚终于沉不住气,语气急躁了许多,“仅凭一个胎记,根本说明不了问题,若是没有更为确凿的证据,这也只是你的猜想而已。”而一旁他苦苦维护的牛于氏却低着头一言不发,牛刚或许是怒其不争,又或许只是不愿相信公孙策的话,他红着眼对牛于氏说到:“牛家大嫂,你快说出真相,莫要让他人随意污了你的声名。”    听了牛刚的话,牛于氏突然抬头,神态坚定许多,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低低的说:“牛刚兄弟,就让大人说完吧!”    公孙策看向她的眼神中便露出了一抹怜悯的色彩,他温和地安慰牛于氏说:“大嫂莫要见怪,我只是阐述一下事情始末,并未指认你是凶手。”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中,牛于氏,包拯以及飞燕都猛然抬头,露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    公孙策仿佛没有看到几人的惊愕神色,继续说:“我再说一下三人的死亡时间,癞九死于昨晚也就是七月十五戌时二刻,牛二死于七月初八晌午巳时左右,而牛大则死于七月初七。”    听到这里,牛刚终于笑了,仿佛找到公孙策话中的漏洞便可证明牛于氏的清白一般,他言辞犀利地说:“哈哈,公孙先生,有人说您糊涂,我看一点不假,牛大家邻居牛小童在七月初八晌午辰时三刻牛家大嫂出门前,可还看到牛大活着呢,不信,再叫他来问问便知。”    这一问便问到了飞燕的心坎上,还没等公孙策说什么,飞燕倒是先伶俐地向人群中挥了挥手,示意那牛小童走到人群中央来,人群中那瘦瘦小小的身影缩着身子,左顾右盼了一下,这才挤过人群,来到几人身边。    飞燕快人快语,“你把昨日向公孙先生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七月初八辰时三刻牛大家的出门的时候,小人确实看到了牛大还活着,小人是从自家门口看到牛大屋内有个高大的身影,还骂骂咧咧的,在牛大家里,不是牛大又是谁?”    待牛小童说完,飞燕几步跳到牛刚身边,牛刚身材高大,飞燕需要仰头望着他,她指着牛刚略带傲气地说:“诶,牛刚,听到了吗?牛小童只看到了人影,却并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牛大,还有,我忍你很久了,有公孙策这个呆子在,我是不能拿你怎样,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公孙策他脾性好不代表可以任你拿捏。”    公孙策笑眯眯地拉过飞燕,轻言细语地哄着,“牛刚兄弟说的没错,相信他说的也是大家想问的,破案嘛,自然得让大家都明白。”牛刚似是自知有些理亏,又不愿与女子计较,只是轻哼了一声,竟少有的没有反驳。    飞燕见公孙策居然替牛刚说话而不念着自己的好,斜了他一眼,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肚腹,却被他轻笑一声灵巧躲开,继续讲述到:“那我们继续回到这三人的死亡时间上来,牛大其实前一天也就是七月初七就死了,大家听到屋内的身影和声音其实是凶手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牛大的死亡时间,至于我为什么可以确定河中捞起的牛大死亡时间是七月初七,那就要说到凤阳的特产甘霖果了。”    “甘霖果?”众人面面相觑,甘霖果大家皆不陌生,只是这甘霖果与牛大死亡时间能牵扯上什么关系,他们就难以理解了。    “不知大家还记得否,七月初七下过一场大雨,我在查看牛大尸体的时候,舌苔呈赤色而牙齿呈绛黑色,说明他吃了甘霖果,人死后口腔无法生出津液,所以颜色保留至现在,说明他是在吃下甘霖果后没多久就遇害了,这便能断定,牛大死于七月初七,而死在牛大家卧房中牛二的尸体则比较好检验,不管是头颅还是身躯,从腐败程度上来看,死亡时间均能确定是七月初八晌午巳时左右,若我判定没错,凶手于七月初七将牛大杀死后,又于七月初八牛于氏离家后,将牛二杀死。”    人群中窸窸窣窣起来。    “这么说,这牛大家的不是凶手了?”    “话不能这么说,即便不是凶手,也是同谋啊!”    “她是个可怜人啊,若真是同谋,希望这位大人能从轻发落。”    段林村的村民们低声议论着,声音虽小,却听得清清楚楚,飞燕可不管这么多,她向公孙策问到:“公孙先生,你关子卖够了吗?死亡时间,死亡方式都说完了,该说说凶手是谁了,哦对,你刚才还说与外乡人之死的有联系,你快给大家解释清楚啊!”    公孙策看着飞燕撅着小嘴的着急样子,觉得分外可爱,打趣到:“大家都不着急,就你急得不行,这凶手跑不了,此刻就在咱们中间。”    他话音一落,众人大惊失色,原来这凶手就在众人之间,此等穷凶极恶之徒居然还未被抓起来,他们纷纷觉得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听了公孙策刚才的推断,众人惊恐地看了看一直为牛于氏出头的牛刚,悄悄离开了些距离,交头接耳着,牛刚见大家的神色,有些羞恼,可奈何脾气太硬不愿多做辩解,只是冷哼几声,不看众人。    “让你卖关子,还不快说,究竟是谁”飞燕来了气,伸手拉上他的衣袖,使劲摇晃着,自己与他忙了这么久,案情关键点却一无所知。    “就是那日我们在寺中遇到的黑衣人,同时也是展昭在段林村遇到的那个武功高强的人。”公孙策轻轻制住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她软嫩嫩的手背,言辞旦旦。    他正说着,突然从他身后窜出一个矫捷的黑色人影,手拿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撞开公孙策,对着牛于氏冲了过去,眼见剑锋就要挑上牛于氏雪白细腻的脖颈之时,有一人从人群中飞起,一掌逼退了持剑的黑衣人,挡在了牛于氏身前,这人身材高大,身着僧袍,披着袈裟,却是法净寺住持,慧真禅师。    “凶手果然是禅师你啊,想不到禅师不仅佛法高深,武功也如此深不可测,不过知道禅师您有武功的这世上怕是寥寥无几吧。”公孙策前行几步,似是已料到一般,没有如同其他人一样露出惊愕的神色,一旁的黑衣人揭开面巾,露出了展昭白生生的小脸,他嘿嘿一笑,问:“公孙大哥,我任务完成的还好吧!”公孙策抚上他的头顶,表示赞赏,展昭却害羞地躲开,不让他摸。    听闻公孙策说禅师是凶手,大家一片哗然,牛于氏身上抖的更厉害了,嘴里默默念着“不……不……不是他。”禅师看了牛于氏一眼,目光柔和,带着宽慰的意味,他虚虚按了按手,示意牛于氏不必紧张,然后回身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这才缓缓开口:“贫僧愿闻其详。”    牛于氏却激动起来,她一改平日的怯懦,站了出来,“大人所言差矣,七月初八那日,是盂兰盆节法会的第一天,上午巳时的讲经会是禅师主持的,在场所有人都可以证明,从法净寺到民妇家,少说也得三刻多,他若是在民妇家中杀人,又如何可以在不到巳时的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凡是听过住持讲经的人都附和着。    “是啊,这案子还有许多疑点,牛大牛二之死,学生知道的不多,不做评论,但这癞九之死,案发之时,所有人均不在现场,慧真禅师还是你的衙差给作的证,这一点,恐怕公孙兄要好好为大家解解惑了。”又一个凉薄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却是人群中一直沉默的季茂。    公孙策并未为难,“那我们便做个试验,看看能不能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从段林村赶回法净寺吧,展昭,去段林村,在两盏茶的时间内,把里正带来。”公孙策吩咐到,身着黑衣的小侠点点头,从一旁的马厩中牵出那匹四蹄踏雪的大黑马,跨上马背,松握缰绳,“驾”了一声,那马儿便撒开蹄子,直奔段林之中。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入了这段林,别说两盏茶的时间走一个来回,能不能出来还是两说呢!与众人的惊讶不同,慧真禅师依旧面带笑意,平静如常,而牛于氏则绝望地闭上了眼。    “大家只需稍等片刻便知结果,我先来回答季公子提出的问题,为大家讲讲这癞九是如何死的吧。”人群中癞九的妻小听闻公孙策要断癞九之死了,流着泪跪了下来,求公孙策为自己做主。    公孙策赶忙差人将几人扶起,嘴里却并未停下,“癞九并不是在一世居的厢房内中毒的,他是被人在斋堂吃饭的时候下了毒,我本来就有些疑惑,既然凶手有机会在一世居点燃一根碧玉藤,那他为什么不点燃一根其他的毒香,若是癞九并未吃下虎掌菌,那他的算盘岂不是打空了,还有,反正已经点了香,为什么不点一炷增加死亡几率,却只点半炷,我想,凶手仅仅是为了缩短我们以为的作案时间,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其实这香灰是凶手早就放在癞九厢房的香炉中掩人耳目的,大家还记得否,那日晚饭时,慧真禅师带着两名弟子离去时,做了什么?。”    众人不明所以,瞠目结舌回答不上。    “添茶。”包拯上前一步,缓缓吐出两个字,公孙策看向包拯,二人会心一笑,香客们这才恍然大悟。    “对对,是添茶,我的茶是其中一位小师傅添的。”卖荷包的小贩证实了包拯的说法。    “我的茶也是小师傅添的,癞九坐我对面,我想起来了,他与两位差大哥的茶水是慧真禅师添的。”卖艺的哥哥白刚颤抖着指着张龙赵虎,也接上了话。    “还有一点,当时有人作证,慧真禅师饭后诵完经出大殿的时候是癞九与张龙赵虎回厢房的时候,而一刻钟后我们得知癞九死了,赶到厢房的时候,大家都在,却独独不见了慧真禅师,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才出现为死者念经超度,请问禅师,您寺里死了人,寺里的师傅都在现场,您却不在,当时您在什么地方。”    慧真禅师依旧平静,却一言不发。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替你说了,你在段林村的牛大家,与展昭过招,还打伤了里正,我说的对吗?”公孙策语气有了些犀利。    “证据呢,大人,您说的这一切证据呢?”牛于氏神情激动。    “飞燕,楚楚,还有白姑娘,你们三人先将身子转过去。”楚楚和白眉依言乖乖转了身子,而飞燕却一脸不乐意,撅着嘴看着公孙策,公孙策叹了口气,上前捂着她的眼,心道,怎么其他姑娘那么乖巧听话,飞燕却如此磨人。    “王朝马汉,将住持上衣退下,露出肩胛。”    住持挺拔着身子没动,王朝马汉上前他也并未反抗,僧袍被拉下,肩胛处赫然一块靛青色瘢痕。听到众人发出惊叹的声音,飞燕在公孙策怀中扭动着,就向扒开公孙策的手看个究竟,奈何公孙策捂得太紧,怎么也扒不开,只能气呼呼地作罢。    “这就是那晚被我打伤的部位。”不远处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众人听闻,抬眼望去,惊叹声不绝于耳,那个他们以为从段林出不来的展昭居然出来了,不仅回来了,马上还带着段林村的里正,仅仅花了不到两盏茶的功夫,里正与大家一样,也是满脸惊讶之色,还未回过神来。    “现在啊,我可以告诉大家,展昭是怎样在两盏茶的时间走了一个来回了,里正,你来告诉大家,牛大家后院是不是有一匹小马驹,也是浑身漆黑,四蹄踏雪。”这次,却是飞燕抢着告诉大家,公孙策没有制止,只是专注地盯着她得意的小脸,露出一副鼓励的表情。    里正颤颤巍巍下了马,连连点头,“是啊,上次我还让姑娘您小心呢,说那马性子烈。”    “如果没有猜错,那匹小马驹是这匹大马的孩子,法净寺后院,还有一匹同样的小马驹,只是略小了一点,想必也是这大黑马的孩子。这位小师傅,这匹大黑马近几年生过几胎?都在哪?”飞燕问向马厩管马的小和尚。    这小和尚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慧真禅师,犹豫了一会才开了口:“这匹大黑马是我从小养大的,总共生过两胎,都是通体乌黑,四蹄踏雪,去年住持带了大点的那匹出去,说是赠与了故人,还有一匹现在就养在寺里的马厩中。”    “不知大家明白了吗?马对方向和气味都非常敏感,又有两个孩子牵挂,母子连心,穿过段林从法净寺到段林村牛大家这条路线,一年多来,想必这大黑马已经跑的熟得不能再熟了,今早展昭骑这匹马的时候,还未下达指令,这马便熟门熟路的向段林中跑去,原本一刻多钟的脚程,骑马应该连一盏茶的功夫都用不了。”飞燕眼神娇媚,挥着小手认真地讲解着,看她的样子公孙策心中便微微荡漾起来,却不忘出言为她补充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牛二的头颅,是我们在段林中找到的,说明凶手确实从段林中走过。”听着公孙策的补充,飞燕小嘴一抿,更加得意了,她娇滴滴地指挥着公孙策,“公孙先生,你继续吧!”    公孙策望着飞燕笑了笑说:“禅师,如果用这种方式,再加上你卓然的武功,杀了人再赶回来,不仅无人能看到,而且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了,如果我没猜错,是牛家大嫂通过什么方式向你传递了消息,应该是用包拯那日在段林中身上带的信鸽吧?所以你昨晚才匆匆赶过去,顺便告诉她癞九已死,不用担心暴露身份对吗?让我想想,或许是因为上午我带牛家大嫂验了尸体,她实在想不明白那尸体怎么会凭空多出两块胎记,所以才求助与你对吗?”    “暴露什么身份?”“暴露身份?是作案动机吗?”当众人还沉浸在住持是凶手的惊讶中之时,飞燕与包拯已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异口同声的问到,只是包拯想得更深些。    “没错,就是作案动机,这便是我说的与五年前横死鹊桥山下的外乡人之间的联系。”公孙策看着包拯,神色敬佩,却又略带一些担忧,大约是之前种种不可思议都被公孙策破解并证实了,这次牛刚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未反驳,不时神情复杂地看一眼牛于氏,脸上带着悲色。    “大嫂,将您女儿手中的镯子亮出给大家看看可以吗?”公孙策和颜悦色地对癞九的妻子说到,癞九的妻子慌忙撸起女儿的袖子,将她手腕上的镯子抹下来,举了起来。    “牛家大嫂,也请你将自己手上的镯子给大家看看吧!”牛于氏咬着唇,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定定看着慧真禅师,慧真禅师笑一笑,对她点点头,她也轻笑一声,撸起袖子,举起了自己的手臂,那雪白纤细的手腕上一对银镯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这四枚镯子一模一样,不差分毫,均是一个银环上雕着一个立体的小鱼儿,那小鱼儿活灵活现,分外精致。    公孙策无视了众人的惊呼声,继续说到:“癞九大字不识一个,在死前用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圆环穿着一条鱼,又说了一个‘手’字,现在看来,他想必是知晓了凶手的身份才被灭口,癞九女儿手上的镯子,便是从那个横死的外乡女子手上摘下的,这镯子样式特别,不是凤阳的样式,癞九想必对这镯子很是熟悉,那日癞九在大殿调戏牛家大嫂,在拉住她的手之时突然慌张离去,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当时在害怕什么,现在想来,想必是看到了她手上的镯子,又从这镯子推断出了杀害牛大牛二的凶手,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那日在大殿的慧真禅师才是真正的凶手,而我们在乱葬岗查看外乡人坟墓的时候,发现原本草草下葬的两人被挖出厚葬,又有人定期祭拜,若是我没猜错,牛家大嫂,你与那外乡女子,是同胞姐妹吧,经常去乱葬岗祭拜的人也是你对吗?你处心积虑嫁与牛大,是为了报仇吧。”    “报什么仇?我又有何仇要报?”牛于氏已然不惧,说出的话也强硬起来。    “杀害亲人之仇,若真是山匪行凶,又怎会留下镯子等财物,想必是牛大等人见你姐姐貌美,两人钱财在身,又是外乡人无根无落,才起了杀心,几人贼胆包天,杀了人居然还敢为了官府那区区五钱赏银报官来收尸,至于尸体为什么无头,想必是为了掩盖某些体貌特征,只是,牛家大嫂,逝者已矣,你与慧真禅师又是何苦呢。”    “何苦?公孙大人,他们该杀,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他们是杀害我姐姐姐夫的仇人,我嫁给牛大就是为了报仇,当时的县令杨大人昏庸,我都能查出的案子,他却糊涂搁置,若是当年遇到的是包大人与你,那坏人早就得到惩治了,我自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分析的都对,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人是我杀的,与大师没有半分关系,你说这么多,他根本没有任何作案动机,他只是慈悲为怀,我杀人后惴惴不安,向他诉说,他知道我身世可怜,在我杀人后帮我掩盖而已。”    公孙策叹了口气说:“牛家大嫂,别再维护他了,若我没猜错,你俩人青梅竹马,他是为了你而来的定城。”    牛于氏别过脸,低垂着眸子,说出了以往不可能向官家说出的话,“大人从来都是这样异想天开吗?”    “牛家大嫂,你的家乡在茶乡婺州,你家世代以采茶卖茶为生,你姐姐姐夫也是在贩茶的路上被人杀害,也不怪你会唱婺州的采茶小调,我们走访了万里茶庄的老板,发现你对茶叶也颇有研究,在这段林村,没人会隔些时日便去买些茶来品,更不会用你家那样的茶具。”    牛于氏不卑不亢,表情决然,“婺州人又如何?懂茶又如何?我已承认了,人是我杀的。”     公孙策并未在意他的态度,仍缓缓讲着:“那日,慧真禅师与我讲禅,为我详细讲了本心,禅理发人深省,让我印象格外深刻,我同样印象深刻的还有,他递给我茶盏的时候,轻轻转了转,今早你为我递茶时,也将茶盏转了转,如果我没有记错,茶道是茶乡婺州特有的一种茶文化,而将茶盏捏在手中转几圈,则是特有的茶道动作,你两人做这个动作是无意识的,却暴露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位大师,不知慧真禅师是何时来的法净寺?”公孙策向离他最近的一位僧人问到。    那大和尚抬掌行礼,毕恭毕敬地答道:“住持是两年前才来的法净寺。”     公孙策不再看牛于氏,而是转向了慧真禅师,“禅师,我推断得可对,你可有异议?”    慧真禅师一脸平和,从容地说:“公孙先生,你说的对,贫僧无异议。”    公孙策伸出手,指着慧真禅师,语气变得悲愤起来,“身为出家人,你不仅不慈悲为怀,反而心怀嗔恨嫉妒,你杀人不说,还嫁祸他人,昨晚,你逃离段林村前,还不忘将里正打伤,以泄你心中之恨,至于是什么仇,什么恨,我在此便不再赘言了。”里正惊愕地看向慧真禅师,颤抖着指着他,可心中自知理亏,见公孙策给自己留了面子,便狠狠放下了手。    “还有,陆姑娘心思单纯,又为何会想到将飞燕引入段林,怕是你与她聊天之时无意透露的吧,而你特意告诉我梨香院是妓院,就是为了看我的反应以及对飞燕的关心程度,会不会为了她进入这段林之中,若是我进了段林出不来,那就正中你的下怀了。”慧真禅师终于面露悲色,低下头轻轻诵着经文,似是被公孙策说得心中有愧,而飞燕已失了知道慧真禅师是凶手时的惊诧,听到公孙策讲到自己是否关心她的时候,又想起了这几日两人之间的情意绵绵,不由得双颊绯红,表情柔和。    公孙策的愤怒终于达到顶峰,他言辞犀利,“慧真,这牛大牛二癞九三人皆是你一人所杀,你身上背负着三条人命,你可认罪?”公孙策狠狠盯着禅师的眼睛,似是想将他的内心深处看得再清晰一些。    “公……孙……策!!”未等慧真禅师答话,包拯却开了口,他语气少有的严厉,甚至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公孙策未接包拯的话,只是略带恳求地看了包拯一眼,又加重了语气,“慧真禅师,你罪不可恕,身为出家人,非但不劝解牛家大嫂弃恶向善,反而让一个弱女子做你的帮凶,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你的良心何在。”慧真禅师也回望着公孙策,变了神色,似有些动容。    “你够了,公孙策!”包拯并不顾及公孙策投来的恳求的目光,他站了出来,走到公孙策面前,制住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想法,缓缓地说:“真相只有一个!”    “包拯……”公孙策语气软了下来,带了些许乞求。    “为什么不说出真相,说出你查出的真相。”包拯语气咄咄逼人。    “这就是真相。”公孙策别过脸嚅嗫着,没有了初时的底气。    “我要你再说一遍,真相是什么?”    公孙策抬头,语气坚定,眼带恳求,“慧真杀了三人,罪该当斩,牛于氏是帮凶,两年牢狱之苦不可免。”    “是吗?”    “包拯,他们是情有可原,牛大等人也是罪有因得,三条人命换三条人命,牛于氏的女儿,小马儿,只有两岁,很是活泼可爱,两人相依为命……”    “公孙策。”包拯打断了他,眼眶发红,似是对公孙策失望透顶,语气严厉异常。    “学生在。”    包拯重重一哼,袖子一甩,“本官命你说出真相,若有半点隐瞒,一并定罪?”    公孙策沉默了,见公孙策未答话,包拯心凉了下来,忍着心痛张了口:“王朝马汉,把公孙策带下去。”    “我看谁敢动他?”说话的却是飞燕,她唰的抽出了佩剑,湿着眼睛,挡在了公孙策面前,谁都知道她的三脚猫功夫不是任何人对手,却没人站出来与她动手,场面极度寒冷,公孙策苍白着脸,从后面环住了眼前的小小身躯,握着她的手将她抽出一半的佩剑收回了剑鞘中,又在她耳边低吟了几句,飞燕回头看了看他的神色,哀伤一笑,闪开了,楚楚走上前,将她拉倒自己身边,轻言细语地安慰着,飞燕抬眼看着包拯,眼神冰冷,包拯只看了她一眼就扭过了脸。    众人不明所以,眼前发生的一切令他们困惑不已,原本两个性情温和的大人,却突然态度大变,一人不让一人,但他们也能看明白,公孙策毕竟只是个主簿,气势上比身为县令的包拯弱了许多,甚至有些祈求的成份在其中。    人们终于冷静不下来了,开始小声地议论着,尤其是香客中的四名才子,说话更是不留情面。    “这两人不是关系很好吗?听说一直都是称兄道弟的,怎么剑拔弩张起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两人文才相当,名声相当,如果是你,你愿意屈居他人之下,当个主簿师爷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公孙兄可是个瞎子,听说是包大人好心收留,可眼睛刚一好便要顶着干,这良心……唉!”    一旁楚楚听得有些担忧,不由得望了望包拯和公孙策,周围人的言论他们也听到了,却不为所动,只是互相对视着,表情复杂,她又望了望飞燕,却见飞燕银牙紧咬,浑身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场,眼见就要爆发,楚楚不由捏了一把汗,准备随时拉住她,却不成想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喊道:“胡说什么,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什么都不懂,便出口伤人。”原来是展昭站了出来,他挥着棒子狠狠顶住那个叫祝榭的书生脖颈,虽顶的用力,却也有分寸,未伤及身体分毫,包拯向楚楚轻轻挥了挥手,楚楚心中明了,赶忙上前将展昭劝了回来,本来看得心花怒放的飞燕,脸上便写上了失望,恨不能拦住楚楚,让展昭好好施展一下,她刚要不嫌事大的上前助展昭一臂之力,却见公孙策看向她皱了皱眉,瞬间又泄了气,低头退回了几步。    眼见形势冷峻,公孙策犹豫再三,终于服软开口:“学生遵命,还请大人恕罪。”见他语气有些生硬,包拯轻轻叹了一叹,“说出真相吧!本官恕你无罪。”飞燕心中哀伤,那么骄傲的公孙策,却硬生生低了头。    牛于氏站了出来,对公孙策福了福身,“大人的心意,民妇心领了,大人不必为民妇隐瞒,若是因为民妇让大人受了惩罚,民妇定会心中不安。”说着,又回头向包拯说到:“想必两位大人都已推断出牛大是民妇杀的,公孙大人,您照实说吧!”    公孙策叹了一叹,再次看向牛于氏的眼神便带上了深深的歉意和无力,“是学生隐瞒了真相,让大人失望了,是啊,若是慧真禅师杀人,缘何会用下毒再抛尸这么麻烦又漏洞百出的手法,想必是牛家大嫂冲动杀人后,慧真禅师为她掩盖才不得已而为之,而牛二与癞九却是为慧真禅师所杀。”    公孙策看向牛于氏,“之前,我本来还有一点想不通,既然你是来寻仇的,为何久久都不动手,就在刚刚我才突然想到,你没有动手或许是因为小马儿,你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所以没有马上动手,而你既然是前来寻仇,又怎会为牛大生下子嗣,小马儿今年两岁,住持也是两年前来到法净寺。”说到这里,公孙策顿了顿,又转向慧真禅师“禅师,你即便不为自己,也该为你的女儿做做考虑,你二人伏法后,只留得小马儿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又如何能平安喜乐地长大。只是,我还是不明白,几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牛家大嫂突然决定动手,还如此仓促,毫无章法。”    听到公孙策提起小马儿,牛于氏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哭着哭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几步爬到住持脚边,拉着他的僧袍下摆,痛哭流涕,“青哥,青哥,是我害了你,也害了小马儿,这可如何是好?”说着说着,又挪到包拯脚边,哀求到:“大人,都是我干的,是我一人干的,不关他的事,他是好人,劝解了我整整五年,五年啊,是我太执着,是我放不下,才酿成今天这样的苦果,大人,你信我,他是佛门弟子,是不会杀生的,民妇求求你,饶了他,杀了我吧。”说着,狠狠的在地上磕着头。    包拯慌乱地就要扶他起来,却有人比他动作还快,已经将瘫软在地的牛于氏扶了起来,包拯抬头,原来是慧真禅师。    慧真禅师终于失了以往的沉静,他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再次抬眼,目光中却布满了沧桑,他俯下身,轻轻为她拍干净衣衫上的泥土,低沉地说:“人间私语,天间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贫僧既种了恶因,便应得苦报,只是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