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城。 张宸和青霓两人能安然无恙的到达瑢黎全靠梁文堇的帮忙。得知他们的逃亡路线之后,梁文堇疏散兵力,表面上四周搜捕,实则只安排了一支偷懒闲散的小兵往瑢黎追去。 赵先的心腹们觉得不妥,追了半个月人影都不见,暗暗观察发现了些端倪。他们在各个追捕方向都安排了自己的人,在瑢黎方向追捕的眼线回来报,一行士兵走走停停,看见可疑的人也不追问,行将半里路就歇息,肯定有问题。 故偷偷转移兵力,往正确的方向赶去。 成民连日在城中打探消息,仍未有所获,只听得人说赵先的弟弟当街轻薄少女被张员外教训,两人在街上打起来人尽皆知,当天夜里,赵先的弟弟竟死了。 他还打听到张员外还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原城几大米商中,唯有张员外时不时的派送大米,开粥济贫。 这天,梁文堇到小竹屋告诉大家青霓他们还很安全的消息,成民就与他商量让他去探探赵先的口风。因为一般人不知道张员外的仇人是谁,或许从赵先那里可以知道一点。 梁文堇回到赵府,与梁文萱闲话一番,梁文萱问他事情做得怎么样,他就回答“在努力做,不敢懈怠”等话。 “娘死的早,爹又忙于朝政,我们三姐弟一块长大,感情自不必说,况二弟又去了,我们梁家就只剩你了,你要争气,早日帮爹处理事务。” 梁文萱忽然感慨起来,她希望梁文菫可以替父分忧,也是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若父亲身边有个可靠的人,那父亲就不会依靠赵先,那她也不用委屈自己了。 梁文菫听着,心里竟酸酸涩涩。忽然觉得纵是贵为尚书,父亲终年是孤独的,姐姐看着体面却也过的委屈。他更不敢说赵先的德行了,不想自己的姐姐伤心。 说了一会,赵先回来了。他看到梁文萱,嘴角一下裂开一个笑容,嘘寒问暖,急急传饭,趁梁文菫在此可以共进晚膳。 三个人疏疏离离的坐到桌边,赵先挪了下板凳,靠近了些梁文萱,喊了声“夫人,吃饭。”梁文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顺势移向梁文菫。 只对视这一眼,赵先又笑了,拿起酒杯,对梁文堇说:“来,兄弟,先喝一杯。” 梁文堇端起酒杯一口见底,喝了两杯后才拐着弯打听,“姐夫,听姐姐说你有个弟弟,前两年却死了,怎么回事啊?” 赵先听言,又喝了一杯,看了一眼梁文萱,“哎,被人打了,踢中心口,半夜里喊心口痛,不过半个时辰就死了。” 梁文堇惋惜道:“诶,怎么会这样,是谁打的?” 赵先不语,梁文萱却回答了,“街上的人说是米商张员外打的。” “那怎么不找他,他也没受罚?” 梁文菫说的很生气的样子,落在赵先眼里,假意的可笑。他冷哼一声,“也不全怪他,我兄弟本身心脏就不好。” “这个张员外也太嚣张了,连当地大人的弟弟都敢打,平日里得罪的人肯定就不少!” 赵先低着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边嚼边说:“那是,不少。” 梁文堇急忙接话,“比如呢,得罪了谁?” 赵先也不傻,他知道梁文堇在套他话,便放下碗筷,说吃饱了。 梁文菫无功而返,闷闷的走在街上,想去找成民商量。 无意间听得擦身而过的两个百姓的对话。 “米价又涨了。” “诶,自张员外死后,这都第二次涨了。” “要是再涨就只能喝粥了!” 听到这些,梁文菫若有所思,忽想起赵先身边的几位小厮,急忙跑回赵府,走到下人们用膳的地方。 府丁们还在吃饭,忽见梁文菫走进,连忙起身作揖让座。 梁文菫笑呵呵的招呼着,“没什么,你们吃,我就是无聊走过来瞧瞧。” 府丁们还是拘束的站着,饭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又忍不住。 梁文菫漫不经心的问:“对了,咱家的米是从哪里买的,比我在上京吃的还香些。” 一小厮道:“是王员外家的。” 梁文菫笑说:“哦,姐夫和王员外关系很好吗?是不是在他家买会便宜些呀?” 戏谑的口吻逗笑众人。 一小厮又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不错吧,王员外时不时地跟我家大人喝酒呢。” 梁文菫又扯了些别的,引得众位小厮发笑,方才离去。心下肯定与王员外有关,便匆匆赶去小竹屋告知成民。 成民听了,一脸赞同,“我也猜着了些,今日去市集买米时,听到众人议论张员外死后米价涨了,我便猜想与某位米商有关了。” 慕伊听到又有了线索,激动起来,忙问:“那现在又如何查呢?想是涉案的人早被遣散了吧。” 成民想了一会,“只要做过,再谨慎也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继续说道:“慕儿,这段时间你配合下梁公子,看他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也做点。” 慕伊看了梁文菫一眼,点点头。心想,自那日后再没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现在又要和他产生交集了,怪怪的。 梁文菫同样看了眼慕伊,心里也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见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她小脸上打了一层阴影,泛起淡淡飘忽的晕圈。 又连着几日案子毫无进展,成民等在小竹屋很是伤脑筋。梁文菫这几日故意和王员外的独子王思轩交好也没套出什么消息,成民和梁文菫也曾在晚间偷溜进王宅,仍无所获。 夏婉沏了一壶茶,一边给大家倒茶喝,一边说:“诶,别都愁眉苦脸的了,这案子看着就是一桩‘铁案’岂是几日就能查明的,现今有了目标已经算是找到头了,慢慢查下去定能查明。” 慕伊托着腮,无情无绪的说:“也不知姐姐他们怎么样,现在到哪里了?” 梁文菫听言,心略有所动,现在青霓和自己中意的人在一起,即使是在逃亡也觉得很幸福吧。想到这,心里还是有些怅怅然。 慕伊看着梁文菫,眼神深且远,就知道自己的话令他想起了青霓。 “若按我的路线走,想是快到瑢黎城了。梁公子没什么消息那便是好消息。过几日就会知道他们具体情况了。我们再讨论讨论如何查下去。”成民始终保持冷静,争取时间查案。 几个人在小竹屋内足足讨论了一个时辰方散。梁文菫继续从王思轩那下手,成民就去城中的药铺逐个逐个的探探口风,慕伊还去明月楼里表演歌舞,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线索。 这天,恰逢王员外的五十大寿,王员外在府中大开宴席,邀请了不少城中的官员、富商们看戏取乐。梁文菫已与王思轩混熟了,故也在受邀人中,就与赵先一同前往。 待他们到时,已有下人在那候着,领着他们穿过正门,绕过正房,走过一条曲径长廊便到了后花园。王宅比梁文菫想象中大的多,竟相当于两三个赵先的府邸,听下人说,王宅在旧年扩建了些,眼前雅致怡人的后花园就是在前几月才完工的。 空地上摆放了十来张桌子,已有不少人坐在那欢笑交谈,盈盈举杯。众人对面是一凉亭搭的戏台子,上面已在表演《打金枝》;背后是一面假山,恰当的阻挡了外面的视野;四周栽种了各样花卉,摆放的几个盆栽将此处点缀的更加清雅。 桂月时节,后花园充满着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王员外看到赵先,急急朝他走过去,赵先便拱手迎上去,“王兄,贺喜贺喜呀。” 王员外笑的脸上褶子一道一道的,“有赵老弟为我贺寿,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快请上座!” 梁文菫行了个礼,礼貌说道:“祝伯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边说边把拿出寿礼。 王员外大笑:“客气,客气。”接过寿礼,又说:“老弟太客气了。” 互相客套几句便入了席。 过了一会,人愈发的多了起来,座无虚席,相互之间也都认识,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突听得一位府丁敲锣,众人安静了下来。只见戏台中间站了位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他便是王思轩。 大家都知道王员外与其妻李氏有五个女儿,独有王思轩一个儿子,相传李氏吃斋念佛三年才生了儿子,王员外老来得子,欢喜异常,况他这儿子素来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王员外一直很保护自己的儿子,极少让他出家门,生怕他有何闪失。 众人大多都是今日才见到他这儿子,不免惊讶一番,说没想到王员外老来生的这个儿子竟如此模样,可以说与王员外一点都不像。 “诸位,请听思轩一言。”王思轩作揖说道:“家父五十大寿,感谢诸位到来,薄酒小菜还请笑纳。诸位亦可点几折子戏,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自在随意,玩的尽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