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亡之信传到永京,徐青大悲大痛,当时昏厥于地。自那日起,悲痛哀怨郁结于内,没日没夜只是悲泣。有一日也传出死讯。都以为二人夫妻情笃,并未太疑惑。
宫桥一向以为事实便如此,曾外祖母、李嬷嬷、管家娘们都是这么讲述于她的,从未有疑,居然原来并不是这样。父母为了某种原因,一直未让他知晓,他们吞药假死了,是为避仇,也为保宫桥的平安顺遂。
爹爹妈妈说话也是避着自己,不让得知,当时那么小,自然只知道是伯伯阿姨,不会明白。祖父知不知道呢?想来是知道的,一起瞒着自己罢了。
虽如此说,宫桥啊宫桥,你是不是太蠢了!一点不知人心,一点不懂亲人的心血筹谋都为了自己,就这么浑浑噩噩地长大?
宫桥渐渐明白自己为何重生回了六岁了。可是后来怎么没有记得爹娘再出现了,竟狠心再也没回来看过她吗?父母对自己,爱重至深,显然不会是这样。那么又怎么样了呢?还好有重生了一回,她张开了眼睛,什么都能再看一边。
宫桥心中满满的滚烫,她的父母,失而复得,如何令她不心摇神荡?却又满满的好奇。父母也有仇人,自己也有仇人,是不是太艰难了?她一面叹气,这才惊觉两个人不说话了,听得有脚步声,似是要返回屋中。她赶忙蹑手蹑脚地离开窗边,复回床上躺下。
徐青走进来,抬手摸了宫桥额头,着手温软,并无高热。宫桥装作睡中刚醒,眼睛眨了几下,慢慢睁开,伸手抓住母亲的手,徐青轻轻挣了一下,温言:“姨母要去取药呀。”
奈何宫桥抓牢了,就是不放,极为依赖的样子。徐青没有用力挣开,只叫着:“你去取药吧,在后院小药炉上坐着的。”宫九南笑了,走去拿了一个碧玉碗来。
碗中黑汁如墨,闻着是草木、黄姜气味。
“乖孩子,姨母喂你喝药。这伤寒药极苦,该取些松子碎糖来给你吃的。你等一等,先不忙喝,”说着就要将药碗放在一边桌上。
“不怕苦,小桥不怕苦,我要喝。”说着,宫桥接过碗来,一饮而尽,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失而复得的母亲,生怕看少了一瞬,喝完药也不觉多苦,只觉得心中温暖,嘴角含笑。
“小心呛了,怎么喝的如此快。真的不苦吗?这药对不对,该是苦的呀,”徐青蹙眉,将碗拿回,尝了一尝碗中残药,“是苦的,没错啊,”再看宫桥眉眼弯弯,突然咯咯地笑了,更添疑惑,伸手点了一点宫桥额头,“傻孩子,笑什么呢?”
宫桥心中也不想笑,却忍不住,这份高兴实在遮掩不得,按在额头上的娘亲的手指那么温柔和软,“小桥心中欢喜。”
能重活一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