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君睿智得紧,胡氏智力却平庸地紧,这些年来,她想什么,气什么,在意什么,她老人家早就摸得透透了。今日也毋庸置疑,胡氏所想,她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却也懒得戳穿。
胡氏其人,虽不能说全然不为儿子着想,但十分力中,总能保留三四分,其余七分,又往往劳而少功。为何呢?胡氏为人惫懒自保,心思能有几分,但聪慧谈不上,一点大智慧都没有,早年处理亲子与继子的关系就是个笑话,继子徐淐径、徐天罡没有向着她,反而离间了亲子。总而言之,就是始终使力不对,偏生生性有赌徒心理,遇事心怀侥幸,不肯面对,然而又不肯全然丢下。
徐老太君抬手去红木几上拿下茶盏,喝了两口茶,也不着急,也不发话,等她平复。
“老太太您说的就是我心中所想。看来媳妇儿终于进展了一回,和您想的一样了。”胡氏终于开口了,挤出个笑来,将徐老太君饮毕的茶盏接下,服侍她擦了嘴。
“你这话里,好像有点埋怨我的意思呢。”
“不,媳妇儿怎么敢。”
“你心中对佑倧的疼惜,我自然是知道的,其余的,愤懑也好,伤心也罢,也别想瞒着我老太婆。在府里,除了我,不就是你了?可是你看看,偏生你比谁都多心。如今的你,像什么样子!可是越来越放肆了!你可是大家子出来的女儿,懂不懂得,尚贤使能,则主尊下安贵贱有等,则令行而不流。还有最重要的,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的道理!”徐老太君突然语声凌厉。
胡氏吓得不敢接口。
突然,徐老太太语调一转,竟亲切起来:“我不在意。人呢,都有几分利益,几分情绪。在徐家活着,最要紧不是怎么想,是怎么摆脸色,是怎么做事!你要知道,尽管你对我多有怨怼,我全心全意,是出于佑倧的立场想的。只凭这一点,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劝,好好儿的呢?”
又是这些教训。
胡氏听过千百遍了,再不愿接这个话茬,却又不得不说些什么,“媳妇儿听训,自当改正。那老太太心里,可有什么人选?”
“做母亲的先说说看吧。”徐老太太看胡夫人有一次将自己的悉心劝训滑过去了,也只得在心里冷笑,不听人劝的人,相救都救不了。
“这丫头不能小了,却也绝不能太大,人大心大,总是古怪刁钻些。若是熟近的人呢,老三自己的丫头芷豆便不错,为人和顺端正,我看老三每日总是要她服侍,多半是满意的。我这里有个丫头紫双更好,十七岁了,就头先,紫双这丫头,家里要把她赎回去自配人,被我压下了,实在是喜欢她温柔能干,舍不得给出去,这么一想,配在房里也合适。若要老太太放心得用的人,我看您调教的奚芙丫头也不错,也十七岁了?正好。”
“都不错,果然你费了心思,选了许久吧。不过我倒有一个人选,却同这些都不一样。你听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