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大雪飘飞，正是广寒宫入夜最冷之时。闭了广寒宫宫门，嫦娥带着阿玉回了寝殿。哮天犬带着杨戬回了他住偏殿，为杨戬另收拾了间房间，就早早睡下了。　　主人就在身边，哮天犬满足极了，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然而杨戬却毫无睡意，待哮天犬睡熟，他起床穿好衣服，提了盏宫灯，轻声开门出去。　　纱幔里，嫦娥闭眼小憩，阿玉偎在嫦娥怀里已经熟睡。只要在嫦娥身边，阿玉就是那只天不怕地不怕，无忧无虑的兔子。嫦娥向来睡得浅，外面但凡有点异于风雪的动静，都会把她吵醒。　　哗哗，风吹在纸上发出细微的声音。嫦娥微阖的双眼，立马睁开，炯炯有神。寝殿外的结界被触动了，嫦娥翻身坐起，乍见窗外一点红光，跳跃着时高时低，越来越亮，越来越近了。有人持灯而来。　　感觉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嫦娥心里一悸，她知道来人是谁了。稍作犹豫，嫦娥轻轻揭开被子下床，穿上鞋，裹上一件厚衣袍，将寝殿大门打开一点，钻出去后，又立马阖上，把严寒拒之门外。立在门外，嫦娥采来柔和的月光，照亮她周围的黑暗。　　红光闪了几闪，突然不见了。　　嫦娥看着眼前披风带雪而来的人，狐疑地问。“杨戬，你怎么过来了？”　　杨戬二话不说，一下子把嫦娥打横抱起，嫦娥惊慌失措道，“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　　没理嫦娥的抗议，杨戬口念法诀，他埋在嫦娥寝殿前的法阵被引发，银光一闪，两人原地消失。　　……　　辽远的夜空，月轮皎洁，旷谧的回塘，波光粼粼。塘边杨柳，柔枝轻荡。远处房舍，朦朦胧胧。　　嫦娥绕塘散步，一圈回来，杨戬还在塘边负手望月，一动不动，连姿势都不曾改变。　　冷霜孤月，寒塘孑影，是何等的寂寥？嫦娥不自觉地靠近杨戬。好奇地问：“深夜来此，就只是为了看月亮！”　　“一千两百年余一百八十天。”杨戬深深叹了口气，“我每夜站在这里，与你天涯咫尺。”　　想到杨戬在灌江口当了千多年的地方神。嫦娥突然反应过来，吃惊道：“这里是灌江口。”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对于幽居广寒宫的她来说，时间并没有过去这么久，只三四年尔。即使到现今，也不过六年而已。她难以想象，千年望月，是一种怎样的执着。　　正要感伤，嫦娥突然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广寒宫直通灌江口，换句话说，灌江口直通广寒宫。更确切来说是，灌江口直通她寝殿门口。真君神殿也是直接连接她的广寒宫的。　　嫦娥撇撇嘴，凉凉道：“我还不知道，广寒宫别名，二郎真君的后花园。”　　嫦娥的话说得扎人，杨戬转身与嫦娥面对面，道：“我这也是情非得已。否则，怎么保护好你？”　　杨戬可以随心所欲到她寝殿的门口，这样无孔不入的保护，只让嫦娥觉得窒息。嫦娥忍不住呛杨戬一句：“难道真一点私心都没有？”　　杨戬瞪了嫦娥一眼，咬牙切齿道：“我只后悔没有早点布置，出了一个猪八戒。”　　“好了，此事就此揭过。”嫦娥不想再多说，赶紧转移话题。　　然而，杨戬并不打算放过嫦娥。　　两人本来就站得近，杨戬再上前一步，这下就更近了，几乎贴到嫦娥身上，咄咄逼人道：“猪八戒那种人，你竟还和他游湖，还对他笑。为了他，还和我争吵，最后还和他结拜，称兄道妹。”想起当日，他站在屋顶，看着她和猪八戒言笑晏晏，再想起她对他如何冷漠绝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猪八戒可是人精，奸诈狡滑，最是会趁机捞好处。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要如何收场？”最后，拉开距离，扭头没好气道。　　嫦娥试图让他帮沉香拜孙悟空为师，他却一直在向嫦娥献殷勤，他是打算和稀泥混过去的。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出得手。羞辱他一顿，让他恨透他，下决心去找孙悟空，替他报仇。　　从神殿出来后，既然已经决定去找孙悟空了。依他爱占便宜的性子，不得到点什么，又怎肯善罢甘休？还好嫦娥冰雪聪明，套他的话，抓住他的话柄和他结拜兄妹，断了他的念想。　　杨戬向水面拍了一掌，惊起一阵浪，咬牙切齿道：“我就不该放他，更不该让他跟你一道回去。贼心不死，打他一顿太轻了。”　　嫦娥低头研究水中的月亮，装聋作哑。与猪八戒结拜的事，她不想多说什么。但，杨戬要真去找猪八戒的麻烦，她一点意见也没有。　　杨戬的怒气难以平息，殃及池鱼。　　“丁香也真够缺德，想出这个馊主意。沉香也是，好歹你也算是他的姨母，他竟然真默认了，仍由丁香去找四公主。这四公主也是，把你牵扯进来也就罢了，竟然还真去广寒宫向你提了，弄得你骑虎难下，不答应都不行。你这交得什么知心姐妹啊？”　　“就她处处包庇沉香，生生把沉香惯成那副成不了大器的样子。还是把她关起来，省心。”杨戬舒一口气道。　　“别说了。这话，远在地狱的四公主听了，可要伤心了。”杨戬越说越离谱，嫦娥忍不住打断道。　　“这一个个的，哪个为你考虑过？都不是好东西。”杨戬没好气道道。　　“情有可原。我名声本来就不好，再糟一点也没什么区别。”嫦娥无所谓一笑道。　　“你还那么帮他们，真是傻瓜一个。”杨戬瞪嫦娥一眼，暴躁道。“以为他们会感激你吗？你出事的时候，他们一个两个都在哪里？　　再看看，你又得到了什么好处？除了外面越描越黑，满天飞的流言蜚语。”　　越说越错，嫦娥只好闭口不言。　　杨戬牢骚不停。“三妹也是，动什么凡心？动凡心就算了，也不擦亮眼睛，找了刘彦昌那种极品，软弱又不负责任就算了，还见异思迁。找刘彦昌就算了，生什么孩子？难道，有她和我还不够惨吗？多一个沉香凑什么热闹。”　　“莲儿也不想。”嫦娥还是忍不住出言维护。　　“你也真是的。为了三妹，还真豁得出去。”　　“没真君豁得出去，连……性命都交付了！”嫦娥哑然。　　杨戬经脉寸断，内腑重伤，全身浴血躺在华山之下。在广寒宫，她是一直看着的。看他众叛亲离，受尽奚落，看他遍体鳞伤，走向毁灭。看他从权倾朝野的司法天神，落得个一无所有，他最疼爱的妹妹与他离心，再不原谅他，死后竟然曝尸荒野，收尸无人。她好像在嘲笑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天，广寒宫的风雪异常的大，广寒宫的宫殿都被吹得摇摇欲坠，殿后的十里桂林，几乎被连根拔起，倒成一片。　　嫦娥凝神坐在玉树下，借由月光看向人间。仅靠着玉树避风挡雪，她差点被雪埋了，多亏阿玉在旁守护她，不停地为她挡雪，除雪。　　看着杨戬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感受着他的脉搏越来越慢，生命流逝殆尽。她脑海里一会儿，是奔月前最后的那三个月，那个“后羿”都转换成了杨戬的模样，一会儿是王母送来的血书，有个怨灵在呐喊，杀了杨戬，杨戬该死。两边争执不休，她头疼欲裂。心里又充满无限的怨念与恨意，怨什么，恨什么，她不甚明了，只感觉到他们好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华山下的杨戬终于死了。她得到解脱，欣喜若狂。但随即而来却是，满心都荒凉空寂。恨没了，怨也没了，最后三个月的美好顿时灰飞烟灭。杨戬死了，后羿血书也没有了意义。留给她的只有广寒宫无限的空与冷，然而一无所有的她要在这广寒宫煎熬不知多少年。　　第一次，嫦娥对广寒宫产生了恐惧。　　绝境中，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到华山去确认一下，杨戬死透没。她如蒙大赦，狼狈地赶去了华山。　　华山下，她见到了破碎不堪的杨戬，颤颤巍巍地试了试他的鼻息，探了探他的脉象。竟然还有生机。　　怎么办？有一瞬间的迷茫，怀里烫得惊人的遗书提醒了她该做的事。　　她使尽全力，准备一掌拍向杨戬的天灵盖，给他一个痛快的了解。　　“主人。”不远处奄奄一息的哮天犬突然清醒，爬过来了，紧紧偎依在杨戬身边。他费力地张开眼睛，模糊看到了她的影子。哮天犬拉着她的手，凝聚了法力，准备杀杨戬的那只手。他苦苦哀求，“仙子，救救主人。不要再怪他，也不要恨他了，你是主人这生最心爱的人啊！”说完，再次失去了意识，躺倒在杨戬身边。　　心生怜悯，哮天犬是多么忠诚，多么好的一条狗，他快要死了，不能对他见死不救。嫦娥的手最终落到哮天犬身上，凌厉月华精气变得柔和，一点点地输进哮天犬身体里，替他疗伤。　　哮天犬的伤治好后，她又探了探杨戬的脉象，时弱时强，觉得有望等到他自己断气的时候。然后，嫦娥在杨戬身边，从黎明坐到黄昏，长吁短叹了一整天。然后，哮天犬要醒了，考虑到在忠犬面前杀害他主人，这种恶事不是她嫦娥做得出来了。只好，暂时回了月宫，来日再图谋，反正日子长着呢！　　仇没报，她一直都在广寒宫关注杨戬。　　街上，乞丐欺负杨戬。　　仇人，不能帮。　　各路神仙，嘲笑奚落杨戬。　　这是仇人，不帮。　　沉香，小玉，八太子折磨杨戬。　　牢牢记住杨戬是仇人，帮不得。　　刘府的仆人虐待杨戬。　　仇人，不帮。　　月黑风高之时，下了好几次手，连地狱都去走了一遭，但是遭遇各种意外，没有成功。　　把回忆过了一遍，嫦娥不敢相信，她竟有颗如此冰冷的心，冷漠地看杨戬饱尽世间各种痛苦折磨，还满脑子都是杀他的绝佳计划。　　　　嫦娥低头观水中月，想，水底的月是冰冷的，还是温暖的呢？嫦娥蹲身，试着伸手去够水中的月亮，却怎么也够不着。　　“娥子，水寒，小心冻着。”杨戬也蹲下身来，捉出她浸在水中的手，见冻得都有些红了，心疼不已，嗔怪道：“你看你。”用自己温热的大手捧着，小心捂着。　　嫦娥托腮看着杨戬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好像冻到的是他自己的手一样，扑哧一笑。　　“还笑，看你干得好事。”杨戬横了嫦娥一眼，怪道。嫦娥的手捂了半天怎么也捂不暖，杨戬心里着急，更气嫦娥不爱惜自己。最后，左右无法，杨戬干脆握着嫦娥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里，贴着胸口暖着。　　火热，光滑，还有弹性，这触感不是衣服吧！电光火石，她猛然意识到她摸到的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嫦娥的脸腾得一下涨得通红。她抬眼看杨戬，他盯着她，目光越发炙热，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他的身体喜欢这只手。如果嫦娥愿意用双手温柔爱抚他，他愿意立刻为她死去。如果，嫦娥能献出她的红唇，他愿意臣服在她脚下，忠心无二。如果，嫦娥愿意把她的身体交给他，与他同往那极乐之地，他愿意把她奉为神明，作为信仰，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一个隐藏了许久，无法忽视的事实，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嫦娥，全身心的。在嫦娥面前，他不是神，他只是个男人，像每一个男人一样，渴望与他的女人水乳交融。　　嫦娥心里一惊，赶紧把手抽回来。然而，杨戬抓得很紧，嫦娥挣不开。嫦娥气极，暴喝一声。“杨戬！”　　杨戬的绮梦被打断，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佳人，懊悔不已。赶紧放开嫦娥的手，连连道歉：“蛾子，我不是有意的。”　　嫦娥得了自由，转身背对杨戬，她何曾被如此对待过？　　嫦娥的气生着生着，就忘了。见水里的月儿明亮而又美丽，嫦娥一时兴起，又将手探向水中之月。　　杨戬看见了，赶紧把嫦娥的手抓住，他好不容易才捂暖的。他生气道：“嫦娥，你到底要干什么？懂不懂爱惜自己啊！”　　“她是温暖的，还是冰冷的呢？”嫦娥指着水中的月亮问杨戬。　　杨戬听完，楞了一下，笑了。“原来你想捞水里的月亮，探究她的冷暖。”摇摇头道：“可是，水里的月亮怎么捞得着呢？真是我的傻蛾子。”　　“对啊！”嫦娥恍然大悟，随后又露出失望的神色，原来水里的月是触摸不到的，如何能知道她的冷暖呢？　　杨戬微微一笑，原来他的嫦娥还可以如此憨实可爱。　　“不管是天上的月亮，还是水里的月亮，或是哪里的月亮，对于我来说，都是温暖的。因为，月就是你。于我，你是世上最温暖的存在。”杨戬拉着嫦娥的双手，深情款款道。　　“温暖？”嫦娥不可置信道。“嫦娥那样对你，冷观你的痛苦，还想杀了你。嫦娥的心是冷的，是硬的，怎么会温暖呢？”　　原来，嫦娥对往事还难以释怀。杨戬轻拥嫦娥入怀，对嫦娥道：“即使十恶不赦，也不忍伤害杨戬，还对杨戬抱有希望，苦心劝解杨戬的嫦娥仙子，怎么会冷呢？”　　“你真盲目。”嫦娥在杨戬怀里沉默了许久，深长一叹道。　　“怎么会盲目呢？我一直用心在看你。”杨戬笑道。“这天下啊！相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嫦娥闭上眼睛，默然不语。她是多想毫无忌惮地停靠在他的怀抱里，纵容自己沉溺在杨戬的宠爱之下。可是不行，她许不了杨戬一个未来。　　“四公主对你用情至深，你们或是佳偶天成？”嫦娥酝酿许久，把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说出来。这不是大度，龙四与杨戬在密室朝夕相处，她亦嫉妒。　　华山小屋，四公主即使没有忆起过往，仍愿意替杨戬疗伤。在竹屋里，把杨戬照料得无微不至。就因为地藏王曾经帮助过杨戬，龙四便化出原形代替谛听伴在地藏王座下。东海四公主爱上一个人，便是不惜一切。被她爱着的人，想必非常幸福。　　嫦娥与杨戬之间是昨日的无果之花，然而龙四与杨戬之间便是此情可待。　　杨戬面色略苍白，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看着嫦娥翦水秋瞳，似有泪意，道：“娥子，你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那日，华山之上的明月又大又圆，能沐浴着那样的月光寂静地死去，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　　我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能披上那道美丽的月光。”　　嫦娥樱唇微张，眼泪夺眶而出。他是有多傻啊！　　“那日，你欲杀我，最后却趴在我身上沉睡了过去。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心疼吗？”　　“对不起。”嫦娥扑过去，抱着杨戬，哭泣着道。　　杨戬拥着嫦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傻蛾子，当时我只是想，是什么让我的蛾子如此焦虑疲惫呢，这样都能睡着，想必已经好几日没合过眼了吧？ 　　无力为你排忧解难，像以前一样，我真的很难受。　　后夜，华山下起了暴雨。我为你遮风挡雨，护你在我怀里安眠入睡。那等窘境，还能为你做点什么，不是一无是处，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你真是太傻了。”嫦娥双目带泪，无奈一笑道。　　……　　“龙四，她伤害了你两次。我可都记着。”杨戬恨恨道。　　“哪有的事？你一定是误会四公主了。”嫦娥莫名其妙道。　　“宽心，蛾子。我亦杀了她两次，够解恨了。”杨戬灿然一笑道。　　“啊？”嫦娥大吃一惊。　　“水镜里所现的，不过是某个家伙借壳上市。前世他负了龙四，这世又想再续前缘，玩的一点把戏罢了。他现在就守在十八层地狱，做他最擅长做的事情，四公主恐怕在劫难逃。　　他与四公主有三世孽缘，姻缘簿上注定好了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他们这对冤家，不把对方折腾得死去活来，是不会消停的。”杨戬幸灾乐祸道。　　“密室的人不是你？”嫦娥不敢确信道。真相背后还有真相，难以想象。　　出入密室的，肯定有他。他想了个更贴切的方法同嫦娥说:“怕我对龙四不利。他严防死守，严令禁止我靠近龙四。”　　“这个他是谁？”嫦娥好奇地问。密室里除杨戬，龙四，小玉外，竟还有第四人存在，连水镜都没捕捉到他的身影。可真是神秘到了极点。　　“冷云琸。”杨戬淡淡笑了一下，报出这个名字。　　嫦娥震惊不已，眼神很怪异地看了杨戬一眼，笑道:“堂堂司法天神竟与妖王勾结在一起。”　　“蛾子，你真是调皮。”嫦娥又在打趣他，杨戬纵容一笑道。　　“此人手段铁血残忍，城府极深，品性好坏不定，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嫦娥合掌，慎重道。能把唐僧孙悟空师徒四人血洗后，频临覆灭边缘的妖界，迅速整顿，使之拥有能与神魔二界对抗的力量的妖王，实在不敢小觑。　　“真知灼见。此人亦敌亦友，只为利益驱使，时常要小心对付。”杨戬深有感触道。“蛾子，没事，你离他远点。”　　“四公主爽朗，心思单纯。和他在一起，实在大大的不妥。”嫦娥紧蹙眉头道。　　“谁说不是呢？已有个惨痛的前世啦！”杨戬大为赞同。“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天公不作美，非要把两人绑在一起。”　　“那你还助纣为虐？”嫦娥很不理解道。　　“还不是为了沉香，助他向妖界借力，威胁天庭。你觉得没有他这个新任妖王的默许，牛魔王会这么配合吗？”杨戬沉声道。　　“我们终究是把四公主卖了。”嫦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还是心里那关过不了，愧疚道。“四公主若知道真相，要恨我们了。”　　杨戬无所谓道：“恨我们做什么？骗她的人又不是我们。”　　嫦娥脱开杨戬的怀抱，翻了个白眼。“原来你是这样的，睚眦必报，自私自利。”　　杨戬挑眉一笑道：“怎么？嫦娥仙子可是后悔了。不过，劝仙子还是认栽吧！”　　嫦娥颔首轻叹嫦娥颔首轻叹，杨戬用他的爱意，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让她插翅难逃。岁月沉淀，这份爱就如一坛陈年老酿，幽雅细腻 ，丰满醇厚，光闻着味道就把她醉倒了。　　不说话即是默认，杨戬轻笑一下，把嫦娥拥入怀里。杨戬执着嫦娥的手，对月低语道：“携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蛾子？”嫦娥没有回应，杨戬低头一眼。原来她又睡着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出气似的轻啄嫦娥一口，然后，杨戬抱起嫦娥，大步流星，向房舍那边走去。　　这是灌江口的杨府，杨戬的旧居。杨戬带嫦娥来这里，是想问她，可愿意与他一同归家。　　踏着满地碎银，抱月而归。杨戬一挥手，破败房舍俱复旧貌。满意一笑，开门进屋，屋内一尘不染。撩起素帐，除掉嫦娥的鞋袜，杨戬把嫦娥放入其中，揭被盖上。　　稍作犹豫，他还是脱衣躺在嫦娥身侧，借着昏黄的烛光，欣赏了一会儿，嫦娥柔美无双的眉眼，心有所动，在嫦娥微阖的双眼上分别落下一吻。抱嫦娥入怀，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亦算是千年夙愿得偿。　　月色如霜，时光静好。一对璧人，旧梦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