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何盈盈都沉浸在了读书认字里,那日后曹山拿了一些基础的书给她,好让她从头学起。
何盈盈幼时识字,也是赵氏从女四书开始教她的。因为赵氏也只学过女四书,所以她也只学过那几本。若不是后来在南岭那几年,遇到的那些各式各样的人,她大可能也成为她母亲那样的女人,视线囿于一方天地,眼里只有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如今有这机会,她自是学的如饥似渴。白天除了每日固定的女红时间和掌厨的时候,剩下的时间她都花在了书本上。晚上曹山回来会教一些新的知识给她,再考教她一下。曹山也不因她是女人而敷衍了事,一个学的认真,另一个教的也认真。
曹山对这些也没有不满,只不过在连着三天吃到同一个菜的时候打趣她说:“说不定咱们家也能出个柳絮才女。”
日子便渐渐这么过去,何盈盈重新学了认字,又开始喜欢上了练字,她的字写的不好,曹山也不嘲笑她,看她有练字的想法,也费尽心机找了几本大家字帖给她。不过何盈盈至今没见过曹山写字,不过看曹山在教学上侃侃而谈的样子,也不像写不好的,可能是在宫中写的多了,回家不愿意写罢。
知道的知识越多,她越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而心里,也更感谢现在的日子。
她的丈夫虽然身体上异于常人,对她却特别的宽容。自嫁他以后,婚前害怕被作践的事情统统没有发生。她像一只乌龟,最开始只敢小小的伸个头,现在却会四处爬爬了。出嫁时的小心翼翼也不知不觉的变得有些随心所欲起来了。
再说何谦,自何盈盈成亲后,一开始在书院总被人明里暗里的嘲笑,后来被人撺掇着说他这样的身份就该去国子监,背靠曹山,到时候轻轻松松就能当官了。何谦书读的不好,也不喜欢读书,一听这话就找赵氏去了。虽然中间横生了不少波折,最终何正还是打着他是曹山小舅子的身份将他送了进去,也算是心想事成,更是助长了他的威风。
去了国子监以后,那些不顺耳的声音也突然就消失了,好多高官子弟也都捧着他,这也让他越发春风得意,再不愿听不顺耳的声音。
这日,他们国子监一行书生,在一别院宴酒,刚进门,便听的一人朗声说:“这何谦傍着他那太监姐夫入了这国子监,反倒不知羞耻,天天吃喝玩乐,也不知有辱斯文。”
何谦气急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举子。这些举子和他们这些走后门进国子监的人不一样,都是凭的真材实料,这些人中,有部分人会在来年科举时考中进士入朝为官,自来瞧不起这些读书靠钱财,为官靠买卖的官家子弟。说话的这一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家境一般,想走仕途就只能靠自己。
何谦气上心头,有个太监姐夫本就是他的痛脚,虽然他有今天靠的就是他瞧不起的这人,但是这个话一说出来,还是一点就着。
“你放什么狗屁!”何谦说着就冲了上去。接着就是一阵推搡。
后来的事情何谦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先是有人落水,再然后便是东厂缉拿,然后入了锦衣卫的大狱。
赵氏刚听说消息,一阵天旋地转,手足无措。
贺氏紧扶着赵氏,轻轻道:“姐姐你可得保重,老爷还没有回来,姐姐你要是倒下了,这家可得垮了。”
贺氏这话说的其实有些水分,何府一直是她当家,赵氏可什么都不会。不过赵氏一听这话,瞬间有了主心骨:“是……是,我去找盈盈,盈盈一定有办法。”
曹府。
“那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你可得救他啊!他还没有成亲,不能就这么毁了!”
看着喋喋不休的母亲,何盈盈无奈:“娘,你说弟弟不能被毁,何曾想过死的,那也是一条人命,谦儿长至15岁,四书还没读,全身上也无功名,而死的那人却是一举子,倘若人还活着,说不准过几年就是一父母官。”她自从头学习以来,更是清楚何谦肚子里没什么墨水。
赵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怒骂:“你这说的可是人话,你是要胳膊肘往外拐吗?谦儿读了这么多年书,岂是你随便学了几个字就可以乱说的,再说你那字还是我教的。”
何盈盈道:“那您想要如何?”
这话赵氏早就想好了:“锦衣卫那可是人呆的地方?你让女婿先把人放出来。”
听了这话何盈盈气笑了:“您当锦衣卫是我们家的呀,说抓人就抓人,说放人就放人。”
赵氏又道:“不过一寒门书生,女婿权势那么大,把谦儿弄出来还不容易吗?”
何盈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想好好的看看是什么让眼前的这个女人变得这般面目全非。
赵氏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突然有些气短:“不说马上放出来,至少可以让人去看看吧,那锦衣卫听说吃人不吐骨头,谦儿在里面受苦可怎么办?”
“娘,我孩童时代时,你总说父亲顶天立地,是个好官。还总是教育谦儿,以后要好好做人。父亲为官如何咱们暂且不说。”何盈盈慢慢道,“您说死的不过是一寒门书生,可是忘了父亲出身更是家贫,而您不过是一秀才的孙女,您现在有了诰命,便可以看不起他人了?那可是一个举人,功名在身,就算是科举再无寸进,还可直接当小吏。而您的儿子,一介白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