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唯和云未雪回府的深夜,叶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叶家三子叶凌,因被举发私豢骏马百匹,以及长年圈粮划地,提供外族死士等,被掀底有谋反之疑,遭到皇城锦都卫登门押走,现正关于天牢中等待发落。
叶凌被抓一事来的突然,连叶家人也挫手不及。才一晚上自己的小儿子便被指控叛国,甚至连带着整个叶府都冠上通敌之嫌,全数扣禁出入,任一叶家人都不许随意出府,否至格杀。
一早消息出,举京哗然。
与叶家甚为亲近的家族,得知后纷纷走避,众人皆担忧惹麻烦上身,谋逆之事非同小可。但只有一人在当日早朝上,不顾皇帝的已定之意,坚决请求叶凌一案仍有诸多疑点,建议发还重审,那个人正是右丞相苏定风。
苏叶两家共是姻亲,叶家出了如此祸,苏丞相不畏险,甚至不顾苏家可能因此沾上共谋之嫌,仍然执意要保住叶凌。
苏丞相如此所为,全为了自己的长女,因为如若叶凌确罪后,虽不至于因二人素有婚约一事,而致使女儿遭至麻烦,但这连理枝一旦怪罪下来,将会是怎样的拔根而起,谁也不得而知。
苏丞相为的只是保护女儿,但叶凌如若重刑招供,那苏丞相最后也只能舍下叶凌,转而保住苏府不被因此拖下水。
毕竟帝王家,最容不下的正是谋逆者,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苏丞相的立场有限。
但苏岚不同。
叶凌出事的消息传来后,苏岚像发了疯似地,拼命寻求解救叶凌的办法。
首先,那些指控在叶凌身上的罪,苏岚是一条都不信,她不认为叶凌会做出这种的愚蠢叛国之事,再者怎么可能一晚上的时间,便突然所有事都揽上了叶家。
这一切都太不合乎常理,任一个知情人,都能嗅出这其中有问题藏镜。
可苏岚寻思苦久,终是只想到一个解答。
江惟越。
她和江惟越才因仇斗剑过,若要说江惟越因此怀恨在心,故而在朝堂上吁人参了叶家一本,那是绝对有动机和嫌疑,但苏岚不解的是,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何不针对苏家,反而是对付叶家?
叶家对于江府的糜乱,向来是一字不过问,也几乎从无来往。
思来想去,苏岚无计可施下,只好选择亲自上江府求答,她从前宁死也不可能做的,便是上江府请求江惟越帮忙。
暂且不提江惟越是否介入陷害叶凌,光凭江府商会的力量解救叶凌,苏岚相信绝对有比没强,如果父亲苏丞相在朝堂上保不住叶凌,那就只剩江惟越开口,劝说朝中打消念头,江惟越虽未曾入朝,却仍在朝中仍有一定的影响力。
若不赶紧解开这场误会,这入天牢折磨久,没等刑判下来,叶凌恐怕也撑不过。
苏岚无心打扮,急得一身朴素便上了江府大门前,三声叩铜环,跪请江惟越出面。
这一跪,几乎跪尽了苏岚一生的傲骨尊严。
但为了能救叶凌,她甘愿在江惟越面前低头。
腊月将近的江府,天山白玉石铺成的地砖,冰冷的令人颤抖。
苏岚跪在姜唯面前,一声高呼哭求后,低头死死的扣在地面,那张素净美丽的面容上,苍白无血色。
姜唯无声站立于前,低头看着落魄的苏岚,内心惊憾。
听见下人来报,说苏岚又只身一人来江府时,姜唯的反应是苏岚又寻仇来,可这才急着赶到大门一瞧,谁知这个才两日不见的姑娘,记忆中飙悍泼辣的巾帼女侠,竟然会沦落如此狼狈模样。
虽说姜唯对苏岚没甚么好感,但也不至于恨透。
昔日拔剑指着自己的仇家,如今散尽尊严跪在自己面前。姜唯看着苏岚,眉头紧蹙,沉道“苏姑娘,有话好好说,别这样跪着。”
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姜唯没有亲自去扶起苏岚,接着朝一旁的玉来使眼色,玉来得令后,连忙上前欲搀扶起苏岚,谁知苏岚仍然死扣着地面,怎样也不肯起身。
这下场面显得尴尬。
冯隐见状,上前来到姜唯身侧,转身朝苏岚躬身,揖手道“素闻苏二小姐英名,在下江府西席冯隐。”
冯隐的眼神始终冷淡,一点也无问候语中的暖意。“恕冯某失礼,事情讲求言明,二小姐若执意要老爷先答应妳的要求,也得先告诉我们来龙去脉。”
话半,冯隐眸峰转向了姜唯一眼,又继续说道“二小姐刚说的人,是叶府嫡三子叶凌吧,究竟发生了何事。”
冯隐的话像是大雪中的一抹山岳回音,虽淡漠却沉镇有力。
苏岚听见后,缓缓的平起身子,改以跪姿面对着姜唯,此时可以看见苏岚面上两道清晰的泪痕,那哭容中的含义夹杂着悲伤、惊惶以及不甘的屈辱。
苏岚的眼神异常坚定,似乎若是姜唯这时候提出任何条件,她都会答应。
姜唯看着那一双对自己有所求的眼神,一股麻烦将至的疲惫感袭上心头,思着这又是一次想避也避不开难事。
终了,姜唯也不知该说甚么,只好在着这片人群中前,默默叹了一口气。
姜唯眼眸微垂,声音沉淡“外头冷,进屋子里谈吧。”
说罢,姜唯脱下身上仅有的一件藏狐大裘,温柔的披上了苏岚单薄的肩上。
苏岚抬头凝视着姜唯,眼睛睁的圆大,受寒的身子瞬间被大裘包裹下,缓缓的温暖而起。姜唯的面色平淡,无一丝轻挑之意,纯然只是想给苏岚披衣,接着似乎极度烦恼的模样,起身转离。
大堂下聚集着不少人,多数是跟随而来的江府幕士,看着姜唯越过人群,众人自动让开一道空路,目送着江大老爷走去。
冯隐和王靖之紧跟在后,冯隐的神色若有所思,王靖之则是眉头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