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 自这边山崖放眼望去,前方那仿佛悬挂于云止山半山腰,云雾缭绕,被暮日的霞光照耀的光芒万丈,似是不属于这尘世间的楼宇建筑,便是流铭。 那儿,就是她的家,就是她无论走得多远都会归来的地方。 从云止山上有着一泻千里的瀑布,弯弯绕绕,极具诗意的绕到了山脚下。山脚下方圆几里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竹林,郁郁葱葱,青翠欲滴。就连通往山庄而上的一层层青石台阶两旁,也都依着山势,种下了两排枝繁叶茂的青竹,直直引着你往那山顶仙境而去。 阿笙一步一步登上那青石台阶,这条路她虽然走过无数次,但不管哪一次,都能够让她的身心全部放松。这是回家的感觉,这份独特的温馨与暖意,无论她走的多远,都会迷恋不已,怀念不已。 琅琊在最下面走着,平时冷漠坚毅的眉眼此时也变得格外柔和。花儿天性活泼,就连上个台阶也是蹦蹦跳跳,那天真烂漫的模样看在阿笙的眼里,有着止不住的欢喜。其实他们三个何尝不是一样,极其的念家而已。 待阿笙走完台阶,快到达山庄的门口时,有一个女子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了。 那一身明黄衣装,衬的她英姿飒爽,神采奕奕。面容上的笑容也是说不出的宁静柔和,使人舒服。 那是苏靖离,阿笙很是敬爱的人。 “阿靖!” 下一刻,阿笙便欣喜万分的像个孩子一般扑进了苏靖离的怀里。 这世间上总会有一名女子,能够让你在她身上体会到那独属于娘亲的温暖味道。在流铭,苏靖离对于阿笙,便是这般不可替代的存在。 “你呀......” 苏靖离佯装恼怒地点了下阿笙的脑门,嗔怪道:“疯的还晓得回来。” “嘻嘻......”阿笙抱住她腰,笑的没脸没皮,“生气咯生气咯,阿靖生气咯,阿笙要挨打咯。” “扑哧——”苏靖离面容绷不住了。 “哦哦,靖姐姐笑了,小姐不用挨打咯!” 花儿在后面乐的一下子手舞足蹈。 “花儿!你这小妮子找打是不是?”苏靖离松开阿笙,笑骂道。 “哦哦,小姐不挨打,花儿要挨打咯......” “小花儿,你给我过来!” “哦哦,花儿挨打咯,挨打咯......”花儿一边笑着闹着,一边躲在阿笙后面对苏靖离做了个鬼脸。 苏靖离抓不到花儿也打不到花儿,因为阿笙笑嘻嘻的在前面张开手护着,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 一时间,女孩子们清脆悦耳的笑声一阵一阵,直引得庄里其他的姑娘们全都闻着笑声走了出来。 “哟哟,这演的是哪出啊?”一身白衣的秦安亭亭立于门口的台阶上,笑意盈盈。 “哪出,一看就知道小姐又在欺负人了。”平时总爱跟在秦安身后的白竹,整个身儿都依靠在秦安的身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哪有,胡说八道,白竹,下一个就是你。”阿笙依旧跟着苏靖离笑着,闹着。那刻朝着门口的方向便扔出一句。 白竹立马摇着秦安的手臂,告状道:“你看,你看,秦安你看,这还不叫欺负人?” 这时,一身绿罗裙的巫辛罗跟小阿骨正好从庄里踏出来。 巫辛罗眼角眯着笑,一身慵懒的气质就像那高贵的波斯小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接嘴道:“我听见了哦,我也听见了,阿骨你也听见了对不对?” “我......”小阿骨单纯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们这些个丫头,要死啊。”阿笙停了下来,接着目标便转移到站在门口的姑娘们。 四个姑娘也是一边躲,一边笑。笑声越来越大,连庄里的丫头小厮都站出来看热闹。 不想,姑娘们玩了没多久,便突然变了天,瞬间淅淅沥沥的小雨便下了起来。 苏靖离赶忙叫花儿带阿笙进去换装,进屋的时候,苏靖离一脸的无奈,双手抹着阿笙脸上的雨水便说: “都跟着疯,怎么就你一个人的头发乱的跟草窝似的......” 那刻,阿笙笑的像个孩子,而身后的姑娘们更是浅笑不已。 很快,阿笙便换上了一身海棠红长裙。现在正坐在自个的厢房里,由花儿梳着头。阿笙闻着房里淡淡的清香气味,瞬间感慨那里虽是京都王府,却总比不得自己家里。 花儿在给阿笙扎麻花辫,阿笙本听话的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却在下一刻,突然从凳子上一下子弹起来,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散了散了,哎呀,头发都散了......” 花儿在后面边追边无奈的喊着,不过看小姐那样子,估计是爷回来了。 阿笙跑到门口时,雨已经变小了。苏靖离与一众姑娘们都在门外面站着。 苏靖离一看到她,便轻叹: “你这个直觉啊,有时真是太可怕。” 阿笙一脸笑意:“这多好,省得你叫我不是。” 果然,从那远处的台阶上来两个人,均是一身素淡红衣,是颜真和颜星烈。他俩是亲姐弟,就像慕琛的影子一样,伴随着左右,平时话不多,却极其的忠心。 他俩一走至阶下,就对着阿笙尊敬的喊了一声小姐。阿笙笑着点了头。 接着,在前方青石板的层层台阶上,阿笙等的人便来了。抬眼望去,一霎那间,阿笙觉得天地间最美的景致也不过如此。 不关阿笙,就连身后一众的姑娘们都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痴痴傻傻地望着。 就在那天青色的潇潇烟雨里,有个人手持一把骨伞缓缓而来。两排浓翠青竹的中间,那人一身青衣,恍若竹中仙人。连带着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 那是贺熙庭,也是阿笙的慕琛。 那个人有着不属于这个尘世的风姿与容貌...... 花儿曾跟阿笙开过玩笑,说她的慕琛原是来自云端,只是为了一个人,心甘情愿地踏入了这万丈红尘。而阿笙想着,便是在云端,也不会有第二个慕琛。 渐渐地。 他走到了阿笙的面前,于台阶下静静地把她望着,那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缱缱绻绻的情深。接着,他唤了她一声: “阿笙。” 只那一声,阿笙的世界霎时天光明媚。 ***** ***** 流铭里有一条笔直的长廊,长廊的两侧都高高的挂起飘飞的轻纱帐,有着淡淡的梅子红色。是阿笙让金琢奚那小子挂上去的,说什么,风一吹,飘的不是纱帐,是仙气。 此刻,阿笙便同慕琛一起走在这条长廊上。阿笙牵着他的手,心里跟灌了蜜糖一般,觉得甜儿丝丝的。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慕琛突然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阿笙,别以为你在门口等我,就能抵消你晚回来的事实。” “......” 阿笙的心顿时咯噔一下,随即笑的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嘿嘿......” 慕琛也跟着笑着,本就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容,这下笑起来真是好看极了。 阿笙立马举手作发誓状: “那个,我保证,下次不会了。不过......” 说到这里,她一脸的愤慨,漂亮的眼睛里蹭蹭地冒着火光: “你是不知道,有个人在我回来的时候硬是挡了我的道。我好言相劝过了哦,可那人偏偏就是无动于衷,还一副厚颜无耻的模样说我为什么总是后来居上,真......” “你确定不是因为在京都的某个王府呆的太久,同某些人玩的太欢?” 阿笙的心顿时又咯噔了一下,心想着,哎呀妈啊,他怎么都知道。 但好像还不止这个,慕琛又开了口: “听说你还窝藏了采花贼,还夜探过王府?” “......” 阿笙立马心虚低了头,心里却在止不住的暗骂,这个花儿!居然还学会了告状! 慕琛一脸的了然: “花儿可不敢告你的状。” 阿笙疑惑,不是那妮子,那是谁?哼,准是替那妮子说好话,阿笙一脸的义愤填膺: “那采花贼长成那样都能当采花贼,我窝藏他是为了教训他,是为了伸张正义,顺便引导一下他从良。”阿笙可不敢提那厮把剑架在她脖子上的事,“况且......” “伸张正义?你不是放虎归山了吗?” “......”阿笙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小的撒着娇:“唉呀,我夜探王府也是不得已嘛,我玉佩丢了,我不得找回来啊,那可是你给我的。况且,琅琊不也在吗?” “琅琊不是在王府外面吗?” “......” “玉佩为何会落到那位王爷的手上,还不是你贪玩捣乱误闯了人家的轿子?” “......” 阿笙这下是哑口无言了,他都知道,她的慕琛全都知道。 就好像,他一直在她身边一样...... 在她身边?想及此,阿笙的眼睛瞬间变得晶晶亮,啧啧称赞: “哇,你怎么都知道,你怎么那么聪明......说,你是不是一直就在我身边,然后当我有危险时,你再隆重登场来救我,对不对?” 慕琛笑了,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我哪有那么闲。” 就知道会这样说,阿笙撇着嘴。不过,会是谁呢?他不在自己身边,又怎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突然,一个人的面容迅速闪过阿笙的脑海。 是他,金琢奚!好啊,这个兔崽子,对,就是他,那家伙之前就干过告状这种缺德的事。 阿笙那下暗自握紧自己的小拳头,一脸的危险表情。 慕琛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乐的不点破。她以为她在外疯玩时,就只有花儿和琅琊两个人跟着?若是这样,他又怎会放心让她在外面呆那么久,又如何会知道她身边所发生的所有事。 他的阿笙,有时真是傻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