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人看阿笙一动不动愣在那,随即无比热情的走上前去,不由得她拒绝一把把她拉上来塞进了那个空位里,那个和丹奕面对面相对的位置里。 然而阿笙还是没弄明白,她只是来看热闹的,怎的把自己也看进去了。阿笙回头望向花儿,谁知花儿瞧都不瞧她一眼,只顾在那吃着梅果。阿笙狠狠地瞪着她,唯有云琇悄悄从桌底握着她的手,表示安慰。 其实那主事的之所以会叫阿笙,也是因她就站在云琇身后——近啊!还有就是她长得还算不错,可以拉来凑个数。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姑娘是同端王爷一起过来的。 接下来,主事人宣布由男方那边依次出题,但题目要简明扼要,且更要有内涵,最好不超过五个字。之后由各位佳人依次作答,回答也要精炼简短。若女方回答的好的妙的,由男方出题那人罚酒。反之由女方这边以茶代酒。既不失活动趣味,又能提高群众的热情度。这主事人正暗暗自喜,他安排的这个环节真是甚好,甚好。 所以接下来,就在阿笙还弄不清楚状况的时候,活动便开始了。 第一个问题是金琢奚出的。 只见他左手轻敲案桌,眼神似笑非笑的来了一句: “美人。” 题一出,阿笙和花儿便极为默契地翻了个白眼。 主事人则立即接口道: “好,美人。自古美人无数,古有西施貂蝉等沉鱼落雁之容,今有当朝皇后兰贵妃闭月羞花之貌,那么在各位佳人心中,又何以理解美人这个词,是着附于表面,还是刻画入心骨呢?” 所有宾客纷纷点头,目光皆望向那五位女子。 公孙玲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力与美的结合,就像我这样的!” 好样的! 话一出,对面五位男子均微微一愣。而满府的客人们都在笑着起哄。 阿笙和云琇两人不约而同对公孙玲目含敬佩,果然率性豪爽。 不一会儿,谭季柔答: “腹有诗书气自华。”① 顾明烟:“美人在骨不在皮,气节为重。” 这两位的回答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轮到云琇时,她笑的极为好看,静静答道: “耀若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② 一语毕,云琇看向琢奚,后者淡笑不语。复又看向阿笙,花儿自后面也是抿唇轻笑。几乎台下所有人都在思忖,这世间有这样的女子 就连阿笙也小声问她: “琇琇,这人谁啊” 云琇侧身看她,微笑小声回她: “就在我们身边。” “我们身边我怎么不知道?” 这下云琇没有回答她,只是坐正后笑而不语。她想,阿笙当然不知道,因为原话是聆风说的。流铭的人都知道这话说的是谁,只有阿笙不知道。因为这指的就是阿笙她自己。 已轮到阿笙,但阿笙还在想着云琇说的那人是谁。当主事人问阿笙何为美人时,阿笙想也未想便把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答案说了出来。 她说:“就是娘亲啊。” 看吧,谁也无法否认的完美答案。慕容一昭和丹奕都笑了。 于是,琢奚被罚酒。 南宫清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树。 何为树 公孙玲:“随遇而安,自然与生命。” 公孙小姐这回终于回答的靠谱了,所有人都同意。 谭季柔:“坚忍,不畏强权。” 顾明烟:“庄严肃穆,不喜不悲,阅尽沧桑,万灵之主。” 这还不好答,全都拟人化肯定不会错的。 轮到云琇,她难得正正经经地答: “像爷爷般正直不阿,不偏不倚。像赫连将军一样,傲骨铮铮,老而弥坚。” 底下一片叫好,慕容一昭一脸欣慰,赫连英也是一脸微笑。 接下来再次轮到阿笙。阿笙心想这标准答案她们全都说完了,她还说什么。于是被主事人左催右催,就那么随口一说,引得了满府宾客笑得开怀。 阿笙说:长着叶子的木头呗。 对面,丹奕抿唇笑了,赫连英起初也是抿唇而笑,后面一个没忍住和皇甫憬两人笑的肩膀直抖。 阿笙背后的花儿笑的手里的梅果子掉了一地。云琇同聆风一样,扶额失笑。 南宫清笑的自椅中往后一靠,摇头不已。堂中慕容一昭更是哈哈大笑,好丫头,一句话回归本质。 所以阿笙又胜了,南宫清被罚酒。 接下来,所有的宾客都对阿笙刮目相看。 第三个问题轮到皇甫憬。 这家伙觉得别人提的问题都那么富有哲理性,他自己也不能丢脸啊,所以在看到卫介腰间的佩剑时,灵机一动,故作深沉道: “剑,何为剑” 这问题问得云琇忍俊不禁,就连旁边一直保持着大家风范的顾明烟也忍不住掩唇而笑。 而赫连英根本没理他,问丫鬟要来一杯水润润口,顺便也给丹奕要来一杯茶。 接下来依次是佳人的回答。 公孙玲握紧自己的佩剑说:“朋友。” 或者也只有这样的问题能让她正儿八经的回答,皇甫憬听后煞有其事的点了头。 谭季柔:“随身之物,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持之以荣。” 她也是会武功的人,也常用剑,所以还是有点领悟的。 皇甫憬不禁拍手,答得好。顿时放松下来,随意用手托着下巴,看下一位如何作答。 顾明烟直接过,因为她不懂武功。 但之前的回答都算正常,再看云琇。 云琇实话实说:“一块铁而已。” 满堂宾客皆是一愣,皇甫憬的下巴险些磕到桌子上。其实说真的,对云琇而言,剑就只是一块铁,虽然聆风那把七星剑的材质不是铁,可云琇有时也会情急之下用它来切豆腐什么的,每每都让聆风哭笑不得。 果然,聆风听后,立即扶额叹气。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就只有阿笙。 阿笙对这些问题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这台上与台下是不同的,她只是来看热闹的而已。 所以阿笙对主事人说:“我可以不回答吗” 皇甫憬一脸的苦相。 主事的人摇了摇头:“一场不能有两个人不回答,不礼貌。说吧,何为剑” 呵,顾明烟不回答就行,到她这里就变不礼貌了。阿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之后叫来卫介,指着他腰间便问: “这是什么?” 主事人答:“剑啊。” 阿笙一本正经的样子:“你既知道,又何必问我。” “.........”主事人懵了。 全场静了一下,而后慕容一昭最先反应过来,笑的拍案而起,笑声洪朗而又富有感染力,瞬间传遍整个中院。接下来整院宾客集体大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 再瞧其他人—— 本来喝水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赫连英没有悬念的一口水全数喷了出来。皇甫憬当场郁闷不已。就连丹奕,饶是淡定如他,听到阿笙的那样的回答也是不禁失笑。 南宫清和金琢奚则是很有默契的低头憋笑。 云琇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笑的肩膀直抖。后面花儿笑得嘴里刚塞进的一口梅花糕瞬间掉落在地。而其余的三位佳人,全都望向阿笙,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结果,阿笙被罚以茶代酒是天经地义。 轮到阿英了。 他的脸笼在和煦的日光下,显得很是柔和。那刚毅面容上的笑容似是云淡风轻,他说: “我就问个之前别人问过我的问题——喜欢和爱。喜欢是如何,爱,又是如何?” 话一出口,身后卫介的脸就可疑的红了,连带着对面的五位女子,皆是表情各异。 众人思忖,这倒像个问题。但喜欢与爱,自古能有几人分得清。 公孙小姐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爱的人,所以这题她过。 而谭季柔的回答是:“若是喜欢,会告之。若是爱,则会深埋心底。” 她说的也对,可天底下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这个谭家小姐的心里,装的是那个皇朝最尊贵的王爷,那样高不可攀的男人。 谭季柔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丹奕,心里隐隐有些发苦。那就是个不现实的梦,永不会实现的梦。 轮到顾明烟时,她有些恍惚,喜欢和爱吗? 她自小与那人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可就在她十岁时,那人便被他娘接走了。她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他,记不清了。她对他是怎么从喜欢变成爱的,她也记不清了。但她肯定,她很爱他,很爱很爱。 所以,她静静的回答:“喜欢到了极致,身心都离不开了,便是爱。”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生唯一渴望的便是嫁与那人。这是她一生的心愿,只是老天爷能否让她如愿呢? 所有人若有所思的点头,全场鸦雀无声。之后所有的目光全转向了云琇。 云琇笑的温婉,答得干脆: “是喜欢又如何,是爱又如何,有时何必看得如此清楚。人生已是不易,把握当下却是最重要的。” 不管喜欢与爱,你只要珍惜眼前的人便已足够。云琇相信,聆风也是如此。并且也始终坚信着,无论自己以后走向哪条路,那条路的尽头一定会有聆风在等她。 聆风那时自堂中望了过来,眼底的情愫,被云琇看的明明白白。 无疑地,全场响起了一片掌声。 最后轮到阿笙。 其实对面的五位男子都想听她会怎么回答。因为阿笙同别的女子太不一样。但全场的宾客却不这么想,他们不是很期待阿笙的答案,因为她看上去如此的稚秀。虽长着一张不同于年龄极致清艳的脸,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瞧她的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这样的年纪哪会有多深的领悟,况且她低着头那么久,估计是答不出来。 有那么一会儿的安静,就连主事的人都以为她是不是会同那位公孙小姐一样弃答时,阿笙却开了口,那一瞬间,仿佛在场所有的人都能看到阿笙唇角的笑容,就像是四五月春光中,那陡然盛开的一株小海棠,有着谁也无法忽视的温柔的坚持和力量。 阿笙说:“喜欢可以是心情,爱却是心。心情可以控制,心却不能控制。” 那一刻,全场都安静了下来,云琇她们几个姑娘全都不由自主的对阿笙望去,主事的人愣了,对面的五位男子也俱是一怔,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无法言述。 可阿笙自始至终头也没抬,她只是一直在看她手腕上的茶色镯子。那镯子是这次出门前,慕琛亲手给她戴上的,虽不清到底是什么材质,但一眼她就喜欢上了。其实只要是慕琛给的,哪样她不喜欢,每一件都视若珍宝,连花儿都舍不得让其多瞧上两眼。 尤其是身上戴的这羊脂白玉佩。其实现在她身上戴的这个是慕琛的,上雕着隽秀青竹。她自己海棠花的那个,被她戴在了慕琛的腰上,是她强行戴上去的。阿笙一想到当时慕琛的表情就忍不住偷笑。她还厚着脸皮对他说,戴女儿家的东西怎么了,你是有主的人,少在外面拈花惹草! 慕琛就说,若是他身不由己的惹到了呢? 那时她是怎么回他来着,她一脸凶相,捧着他的脸咬牙切齿,那我便一把火烧了你的花花草草!叫连春风吹又生的机会都没有! 她那时凶的很,可慕琛却怎么也止不住笑。 想到今日寿宴一结束,就能见到他,阿笙顿时心里甜丝丝的。他说过的,他会来接她的。 花儿一见阿笙痴痴呆呆的模样就知她在想谁。花儿也曾不止一次感叹过,她家小姐何等的有气节,怎的在一涉及到爷的问题上就一点骨气都没有了呢。 花儿恨铁不成钢,不知怎么地眼睛就看向了金琢奚,却不料那家伙也在对她望着。花儿突然心神一滞,当下只得狠狠地瞪了他,把脸撇向一边去了。 于是这一局,公孙小姐以茶代酒了。 ①:腹有诗书气自华出自宋代苏轼的《和董传留别》。 ②:出自楚辞名家宋玉所作的《神女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