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问题,到丹奕。 他今天着了一件很是雅致的云锦袍,合着他头顶的玉冠,衬得他格外的清贵优雅。无需太多的装饰,就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你依旧能感觉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尊贵不凡。虽出身皇家,性子却如春夜晚风一般温和,他永远都有着清远如山的微笑,瞧着那样的他,仿佛可以不用理会世上所有忧伤的事情。 阿笙知道,丹奕,一直都是位好王爷。 丹奕问的是——期冀。期冀,希望与期望。 人的一生总归有所期待,希望能够实现的事。 公孙小姐还是如此的直接,她答:“家人平安,自己亦是。” 谭季柔也是一样:“愿家人平安常健,岁岁延年。”同时,也期望自己能有一心人,白首不离。 云琇笑的如婉如花:“一愿爷爷福泽绵长,二愿慕容家百兴不衰。三愿我爱的人幸福长久。”愿爷爷能够多点时间陪在她身边,愿聆风可以长长久久的同她在一起。 顾明烟则是:“愿有梦的人终会梦想成真。”她真希望能有那么一天,她可以牵着那人的手,一辈子相伴到老。 轮到阿笙,阿笙笑的真挚而温暖: “愿我身边的人都开心快乐,这样我也会开心快乐。” 丹奕的笑容加深,阿笙的期望也是他的期望,他愿阿笙能够永远保持这样的笑容,因为或许连阿笙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笑容有时真挚的多么令人暖心难忘。 于是,这一局,无人赢无人输,无人罚酒。 京都的天空蔚蓝如洗,慕容府里宾客尽欢。再过一会礼炮响起,宴席便开始了。 ***** ***** 慕容府的一间厢房。 慕容一昭一直握着聆风的手,有些激动地说着: “聆风,我真不知你会亲自过来,真是给了我这个老人家莫大的惊喜啊。” 聆风真诚地笑道:“爷爷,您哪里的话,您是芙儿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也是聆风一直最尊敬的长辈,过寿辰这么大的事,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好,好。” 慕容一昭很是欣慰地拍拍他的手,之后感慨道: “聆风,你知道,爷爷对你一直很是放心。你如此优秀,爷爷把芙儿交给你,即便是爷爷现在就去了,也不会有一丝一毫不满足的。” “爷爷,您胡说什么呢,你会长命百岁,会好好的陪在芙儿身边的。”云琇急了,“不许您胡说。” 聆风后面立马接道:“不错,爷爷,您老康健着,再说我又怎会让您有事惹芙儿伤心。” 慕容一昭下一刻笑的大声:“好好,爷爷说错话了,爷爷不说了不说了。”他边安慰着云琇,边转移话题问聆风,说人来就行,怎么还带了礼过来。 聆风一笑,说那礼不是他送的。随即拿出自己早已备好的贺礼——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慕容老爷子一看,就知道每一件都是难得上等佳品。 “嗯?那这是……”慕容一昭将原先的那礼打开。 是一幅字画。 画的是南海松柏,再一看那题的字,慕容一昭陡然一惊。那字如青竹,隽秀有力,深透到底,那上面写着——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①” 那是慕琛的字,是流铭庄主贺熙庭的字。 慕容一昭顿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激动地白胡子都在颤抖。 云琇一脸笑意,问: “爷爷,开心吗?” 老爷子连连点头,贺熙庭对他慕容府有着天大的恩情。而他慕容府表面上忠于朝廷,实际上却是忠于流铭。 聆风站起身,走到老爷子身边,也瞧着他手中的那副字画,笑着:“庄主目前还在苏州,所以特意让我来祝贺爷爷的寿辰,还望爷爷能够满意他所送的这一份礼。” 慕容一昭不停的点头,那模样,简直不能太满意了。 云琇在一旁笑的明亮,瞧着聆风便道: “不过,爷今天会出现在京都也说不一定……” “庄主今日会来?”慕容一昭脸上一喜。 聆风一愣,不过立马便明白过来,笑的朗月风清。也对,某个被爷心心念念的人正在这慕容府的里呢。 ***** ***** 日落时分,丹奕和那两位执金卫少年郎欲从慕容府的归去,一起出来的还有南宫清,谭季柔,以及顾家的那位小姐。所有人均让下人把马车从前门牵至后门,只因那慕容府的大门前早已门庭若市。 慕容府的后门有一条河,是京都的护城河。靠近慕容府的这边有一排的石榴树,那一树树的石榴花开的如火如荼,艳丽惹眼。 阿笙和云琇告别的时候,金琢奚那家伙早不知跑哪去了,他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阿笙并不觉得什么,只是这花儿也跟着不见了。就在阿笙骂着这妮子又跑哪疯去时,花儿不知从何处小跑过来,而后极其暧昧的盯着阿笙,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阿笙顿时眼神一亮,立马跑了出去。只留下原地的花儿和云琇相视一笑。 所以当皇甫憬正到处找阿笙的身影时,阿笙就从府里跑出来了。她笑得很是开心,皇甫憬那一下觉得就算是身后的榴花,也比不得此刻的阿笙美丽亮眼。 “阿笙。”皇甫憬上前几步,笑脸迎人,“你是跟王爷的马车回去,还是同我和十四一起游这黄昏的护城河?” 阿笙唇角一弯,笑问:“你们不在慕容府多待片刻吗?听说晚上还有节目可看。” 赫连英双手抱胸,摇头道:“不了,今晚的慕容府已是够热闹的,不缺我们几个人。再说…….” 他看了丹奕一眼,笑道:“芙亚还在宫里等我们回去给她讲讲今日在慕容府发生的事呢,你要知道,就是因为之前玩的太疯才被她母妃禁足的,今日我们若是不去瞧她,指不定要被她在背后骂个几千遍。” “哦,也对~”阿笙抿唇而笑。之前皇甫憬说芙亚被她母妃指着鼻子骂的狗血喷头,说她一点点堂堂公主的仪态风范都没有,罚她要在自己的殿里面壁思过十日。阿笙虽可怜她,却觉得那位娘娘罚的甚好,因为芙亚有时真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混的很。 “那你们可以好好同她说说今日的事,这应该够你们说上夜宵时分了。” “那是当然,我们肯定会好好的,着重的说说你的事。”皇甫憬不正经的插了一句,之后看着赫连英不停地笑。 “我?”阿笙惊讶,笑他:“笑的那么奸诈做什么?我有什么好被你们说的。” 这时那边南宫清丢来一句:“当然有,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阿笙立即一个白眼扔过去,刚想反驳,一直安静的丹奕便开了口: “阿笙,跟我的马车走吧。” 阿笙轻轻地摇了摇头,回他: “不了,等下会有人来接我。” 她那下笑的很甜。甜的丹奕一等人甚至都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甜意。他们不由得集体一怔,皇甫憬耐不住好奇,很是暧昧的表情笑着问她: “哦,是谁?我认识吗?” 阿笙刚想摇头跟他说,你当然不认识。却在那一刻,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阿笙立马转过头去,就那样,一眼便看到了慕琛的马车。 那下,阿笙眼里的光耀的惊人。 接着所有人都对那辆马车望了过去。他们都看到那马车前面有一红衣的少年,正驾着那辆素白的马车缓缓地驶过来。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他们所有人面前。 那天黄昏,慕容府的后门刚被人挂上红灯笼,护城河旁榴花开的红似火,京都上方的夕阳美得如痴如醉,忽听得身后礼炮声响,足足放了十二声,直炸响天际。那刻,慕容府的寿宴便开席了。 就在那礼炮接连炸响的时候,那辆白色马车里,慕琛就静静地笑着走了下来,一身淡淡的青雨梅子色衣袍,出尘绝世。 那精致到令人无法相信的面容,笼在夕阳的轻绡里,竟有些些许的不真实。恍恍惚惚觉得他好似不是这个凡世中的人。一霎那间,直看得阿笙以外的人险些呆掉。 落霞的清风里,阿笙一见到他,便笑得满目柔情。他也在对着阿笙笑,他在叫她: “阿笙。” 阿笙笑靥如花,喜不自禁,当即便提着长裙奔了过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扑进了他的怀里。 那一幕,艳了谁的眼,惊了谁的眼,又刺痛了谁的眼。 ①:出处:《诗经·小雅·天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