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看那个面具!好漂亮耶!”买了几件东西之后,小雨又对挂着面具的店铺尖叫道。
此时为了拿她买的那一堆东西,已经手拎肩扛胳膊抱,将自己的身体开发到极致的琉璃,走起路来都有些吃力,哪还能腾出手来。
“你觉得我还拿得了吗?”
闻言,小雨回头一看,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光顾着买东西了,竟没有注意到帮自己拿东西的小姐,此时的她近看就是一张琳琅满目的杂货铺,远看就是一个膨胀得快要爆裂的球儿。
见小雨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的内疚,还看好戏似地笑得前仰后合,琉璃不禁生出了一股“扔东西走人”的冲动,不过,这里面有几个价格昂贵的瓷器,即使她不心疼东西,也心疼钱,思及此,只得作罢。
以为她会良心发现,没想到就在自己腹诽的当,小雨已经将面具买了回来,然后打量琉璃半晌,最后将面具扣在了她唯一空出来的脑袋上:
“这不还有地方嘛!”
“……”
“小姐!”正郁闷,杨兰的贴身丫鬟碧玉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像出了什么事,“小姐,夫人说出事了!让你赶紧过去!”
“什么?”闻言,琉璃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马吉离家时的背影,心上一紧,也不管身上有多少东西,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家门。
那疾风般的速度和因此扬起的一阵漫天尘埃,让一旁的小雨目瞪口呆
明明刚才还步履维艰来着,敢情这是真人不露相啊,看来下次决不能手软。
琉璃:大姐,你这次手软了吗?
冲到半路,琉璃便被一脸焦急的杨兰拦了下来,原来她也在街上。
“你终于来了,急死我了。”杨澜嗔了一声,抓住琉璃的胳膊就往一家店里边拽。
进店之前,琉璃瞥一眼牌坊锦绣纺,不禁汗颜,原来这“事”是出在看衣服料子上的啊。
这一天,真是败给小雨和阿娘这两个购物狂了。
“璃儿你看,这是京城从西域新进来的蚕丝布料,整个大宋有且只有这么一匹,所以一寸十两白银,你说买不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布料,杨澜一脸陶醉的样子,好像手中的不是布,而是金条。
“什么?一寸十两?!”闻言,琉璃脱口惊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这种没过过几天锦衣玉食,反而体验尽了百姓艰难生活的人,自然是锱铢必较,一听价钱,像要被人从身上割掉几块肉
“做一件衣服而已,买那么贵的干嘛?”
“明日就是选妃大典了,能嫁给皇上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当然要好好选选了,不仅要最好的,还要独一无二的。”恨铁不成钢地白了琉璃一眼,杨澜耐着性子解释道。
平时没心没肺的也就算了,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还这么不上心,好像要参选的不是她,而是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娘似的。
“选妃啊……”要不是母亲提醒,她还真忘了这个茬,心上人还没找到,她才不会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自然巴不得自己选不上。
“这衣服太透了,像妓女,换个厚一些的吧!”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最终目光停在了最难看的那一匹布上,“就它了,简约、大气、上档次。”
顺着琉璃的手指望去,杨澜的脸瞬间阴沉成了锅底,那哪是待售的啊,分明是废弃不用的那浑浊灰暗的颜色,活像饭店里擦污渍的抹布。
“你存心的是吧?”白了琉璃一眼,杨澜一怒之下,索性也不跟她商量了,直接拍板定钉,一声厉喝间,吓得猝不及防的店员抖了三抖,“就这匹了!”
慈宁殿。
太后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看了眼端端正正地立在地上的少年,欲言又止。
她怕她像往次一样,用错了口气,用错了措辞,加重他与自己的隔膜。
而站在地上的人,深邃如夜的凤眸中划过一丝隐晦的不耐烦,却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见状,太后的心底划过一抹疼痛。
这个皇儿,自从十年前的那件事后,便再也不在自己面前表露心迹了,像隐在层云后的星辰,越来越晦暗,越来越让自己捉摸不透。
可每次见面,他分明都会对着自己微笑,对自己的话也言听计从,仿佛一切都并没有什么异样。
“皇上,你初登大宝,根基未稳,如今朝堂上老臣当道,你拿栋梁老臣立威,恐怕会动摇国本啊……”太后道,语气、眼神中满是慈母般的关爱。
“儿臣愚钝,险些铸成大错,劳烦母亲教诲。”吉吉一拜,赵风的脸色无任何波动,语气疏离恭敬一如往常。
“对臣下,恩威并施才是长久的驾驭之道。”见皇儿不为所动,叹息一声,太后言简意赅地道,本不想因干涉太多而惹他不快,奈何又想起了什么,又不无担忧地开口,“皇上,不知你让右丞相马吉去赈灾,是何用意?”
“回母后,儿臣把这个难题派给右丞相,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在朝堂上倨傲无礼。”
“呵呵,到底是年轻啊……”叹息一声,太后缓缓开口,深邃的目光看不清情绪,“赈灾可是个肥差……”
“母后的意思是……”赵风不解。
“罢了,木已成舟,就先让他尝点甜头,日后,哀家自会想办法替你教训他。”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太后慈爱一笑,道。
“儿臣多谢母后教诲,今日新上的奏折还未批阅,若母后没有别的事,儿臣先行告退。”赵风道,对母后的示好恍若未见。
想像十年前一样,用虚假的母爱迷惑自己,然后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么?呵呵,他,再也不会上当了。
“好吧。”
转过身,赵风漆黑如夜的瞳孔中划过一抹悲凉。
皇家无情,是她亲自用行动告诉他的,那血的教训,他,会铭记一辈子,绝不会,负她所望。
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赵风陡然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望着因食不果腹而骨瘦如柴的百姓,马吉来不及安顿休憩,刚到柳城便爬上城中的一座高塔上,查看灾情。
近处,土地龟裂,草木枯黄,扫过地面的清风扬起落叶纷飞远处,干涸的河床烙印着波浪的痕迹,干瘪地裸露在阳光下衰草连天的平原上,枯树林立,于风中发出“飒飒”哀鸣被黄色和金色渲染的山峦,只有几点绿色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