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颂大叫一声，“不好！”身子往下一蹲，锅盖砸到了地上滚了两滚。方母不知道是庆幸没打到方颂，还是失落于自己的命中率低，咬牙切齿的朝着方颂吼道，“以后再考这么低的分数，你就死了算了！”

方颂当然不想死啊，但她也考不好，她不懂的问题就像滚雪球，随着时间拉长也越来越多，多到能塞爆她的小脑袋瓜，脑袋里就像装了铅球是千斤般的重。

半夜，从下铺传来痛苦的病痛喊叫声，方颂将头埋进被子里，但这次声音却像蚯蚓似的往她耳蜗里钻。方颂忍不住的朝奶奶抱怨，“校医说我身体差，老师说我是差生，现在我连60分都考不到了！”

她奶不明白一手带大的孙娃读了书竟不讲礼了，她将方颂的话讲给女儿们听，方颂的姑姑们一致认定是方母在背后教唆方颂这么说的，“你是要赶老娘走吗？！老娘帮你带大了方颂，现在老娘没有了利用价值了就要开赶？你们都是畜生！”

方颂见老妈因为自己说的话被一帮泼妇数落，垂着头一言不发站在墙角，而自己的爸爸一句话都没有，蹲在地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

凭什么，在自己家里还要被一帮人指着鼻子骂，14岁的方颂好气，她扯着脖子大喊，“你们是坏人，你们都跟我滚！！！”

这句话就像水滴到了热油锅里，本是没人搭腔越说越没劲，正准备收兵的三个女人，听到方颂的反抗就像红卫小将见了文化分子，眼睛通红，头发直立，“好啊！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教育的孩子！老娘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带大的孙娃，良心都被狗给吃了！”

方父三把两下解开皮带越过方母的拦救，朝方颂的背上抽了过去，嘴里大声的呵斥，“跪下！跟你奶奶跪下，你读书都是读的老鼠！”

方颂跪在地上哭着说，“她们太欺负人了！”方父边打边说，“你还顶嘴，这里你没有资格说话！”方颂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着，脑袋缺氧的昏了过去。

送到医院，医生给方颂抽血检出她得了乙肝“小三阳”。方母震惊的说，“我是中医啊，我们家吃饭很讲究的，她从来不在外面吃东西的，怎么会染上这种病？！”西医说，“这里是西医，这是化验单，你要不信再找一家医院来验血。”

经过系统的检查，方颂不仅得了传染病乙肝，脾脏功能也很差，难怪这几个月方颂脸色发青、发黄，之前还以为是睡眠不足，原来是得了乙肝。

西医说，“她这个年纪得小三阳的多是营养不良，她刚好是青春期需要大量的营养，嗯，她例假还正常吗？”

方母就只在方颂初潮时指导过方颂基本的常识，后面每个月的倒霉事她就没管了，方颂躺在病床上红着脸说，“有时候，来十几天都没走。”西医瞥了一眼方母，这么粗心大意还是当中医，一般人做妈都比你强。

这下清楚了，脾脏功能主管运化，吃进去的东西不消化不能转化为营养，这就不能为肝脏提供造血的原料。又因为睡眠不足受损的肝脏得不到修复，造血功能不全，方颂的视力也就更差了。

事情回忆到这里，方母眼里泛起泪光，她走到一个石凳前停下脚，“老方歇一歇吧，我喘口气。”方父以为她是累了，语气里颇有些骄傲，“怎么样？我身体还是比你强些吧。”

听到这句二百五的话，方母都没力气跟他杠了。她从橘色背包里拿出一瓶红色包装纸的矿泉水，这小背包还是前天参加游旅，旅行团里发的呢。

她喝了一小口水，恢复了一点力气，开口就说，“你真是跟你们家那三个一样呸傻！”方父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句，心里愤愤然嘴上讥讽道，“就你聪明！”

方母拧上矿泉水上的盖子，“今天我们就把话说开了，”她看了一下周边没有人，也是的，红螺寺在秋、冬才会迎来接待的高峰期，在夏天来上香礼佛的人没几个。

方母皱着眉头厉声说到，“你们家那三个做的事，狗子都不闻！”方父膝跳反射似的想顶回去，又觉得一直跟老伴斗嘴、吵架没太多的意思。

自己一家跟几个姊妹的矛盾因老娘而起，但老娘人都去了好多年了，什么都该放下了，“老娘都死了十几年了，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做什么哟……”

方母横了他一眼，“又想说把事情挽起来？！你大人大量不计较，我小人小气量就是要说。你们家欺负我们就算了，你老娘最后几年不清白诅咒方颂，说她一辈子都是个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