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人？！说方颂是孤老？

方父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我老娘怎么会说这种话，你肯定是听岔了。”方母知道方父会这么答，“你们一家人即使是错了，连认都不会认！”方父瘪了瘪嘴，放下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在石桌上。

他似在宽慰老伴，也似在减轻过世的老母亲的罪责，“哎，你就让一哈下死人吧。”方母方母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有几年方颂跟我们不亲，什么事都不跟我们说……”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早几年，方颂连爸爸妈妈都不喊我们一句，要么是加班回很晚，要么是一回来就钻进房里不出来。”那扇房门就像一堵墙，自己每次经过方颂的房间门前，心就一凉。

方父自嘲的一笑，“那是她赚钱了，瞧不起我们，嫌我们文化层次低给她丢人。”方父回忆自己的小时候，“我们小时候还不是被打过，被爹妈打两下有什么呢是蛮正常的事……”

也许是底气不足，也许是走累了，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我们总是她的亲生爹娘，打骂是为了她学好！”方母讥讽道，“你这个做爹的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把女儿当儿子来踹，连巴掌带脚踢。”

她想到了方颂的高考，“她高考，你还在家里看电视，还把声音开得不晓得几大。”方父笑，“我们那个时候住一楼，外面的声音都比我的电视声音大。”方母摇摇头，“她未必对外面那些人叫爹？说你不清白爱抬杠，真是一点都没说错的。”

方父心想，我们这是来拜菩萨的，还是你来给我上思想教育课的啊，他不耐烦的起身，“赶紧进山门吧，还要给方颂求姻缘呢。”

还没说完就佝偻着背往前走，自己的女儿打两下又怎么了，要是会读书天打雷都不会被影响，她高考发挥不好怪我看电视？现在方颂不也混出来了么，搞不好我那几鞭子抽出来的，挫折式教育也是教育，打骂也是一种方法，条条大路通罗马。

方母从膝上拿起小背包重新背上，跟在老伴的身后。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姑嫂的矛盾，父母的打骂让一个小孩子能从中学到什么？只会让她认为家庭关系复杂，人心凉薄，不想纠缠其中。

内向的人往往固执，方颂个性内向又不喜欢与人沟通，总是一个人闷着想事情，要她融入到一个新的家庭环境中去……怕是难。

一想到女儿的终身大事，自己就心烦。方颂那个几乎失明的大姑姑还假装关心的问，“方颂还没谈朋友吗，哎哟，都快四张的人了要求别那么高了嘛……”

这说的是什么话！

别人的姑姑都是用行动关心，有像样的男生就介绍，方家可倒好，这些姑子们夹枪带棒的讽刺人是一流，要钱耍赖是一流。

别人家嫁个女儿轻轻松松，轮到方颂身上比登珠峰还难。从方颂毕业起，自己就拖朋友和妹妹给方颂介绍男孩子，方颂先是不愿意去，后来被自己死磨硬泡的见了几个，但都没有下文。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大殿，大殿里也没几个人，方母把背包卸下来放在蒲团旁，瞅准了主君膝盖往蒲团上一倒，什么话都没说就磕了几个响头。

再直起腰，从背包里掏出钱包，又抽出几张早就准备好了的红色大票子塞进香油箱里，双手合掌望着主君嘴里喃喃，“保佑我们家方颂有段美满的婚姻。”说着，眼泪扑簌的落了下来。

方父站在一旁没说话，见老伴又是钞票又是流泪的样子，觉得戏份有些多想说她两句，你的信仰是无神论的呀，怎么入戏这么深呢。他嚅动着嘴唇想了想又收回了嘴边的话，方颂也该成个家了，再下去真变老姑娘了。

于是，他也跪了下来，膝盖一落到垫子上心里就开始内疚。家里经济条件普普通通，在方颂成绩下滑的时候没有给她找补习老师，在她四处求职时没有给她安排工作，在她风华正茂时没有给她介绍男朋友。

方志平才发现，方颂人生里所有的大事，几乎是方颂一个人完成的，没有开口让自己和老伴帮一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