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家比庄妍音想象中还要破烂三间寒风里摇摇欲倒的茅草屋,两间还破烂漏风。
徐沛申于心不忍,想说什么又无法开口。
庄妍音悄声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劝她跟我们走?报答这位好心的姐姐?”
徐沛申颔首。
他亲眼目睹刘喜被那三名山匪强压撕扯衣衫当时的无能为力与自责深刻在心,全都是因为救他。女子名节有多重要他怎忍心什么都不做就直接离去。
庄妍音上前询问刘喜:“月儿姐姐,你家中亲人呢?”
“都没了。”
庄妍音忙安慰了几句却见刘喜面上未显悲伤之色。
她环顾一圈院中晾晒的草药:“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实在不放心若那些人再回来我与我大哥岂不成了罪人。姐姐,我大哥是朝官,不是坏人你可愿同我们走,让我们好生安顿你?”
刘喜似乎不曾想到徐沛申年纪轻轻还是个官,打量徐沛申片刻还是摇头。
庄妍音道:“你可是舍不得附近的亲友,或是不愿离开故土?”
“没有我已没有亲友,而是我太穷没有能帮到你们的只会拖累你们。”
“不会呀庭中的草药是你晒的吗?”
刘喜点头。
“那便好啊,我们常走访各地,身边正好缺个懂草药的人。姐姐,你让我与我大哥报答你吧。”
徐沛申不知说什么好,他见过刘喜被辱,怕她也不好面对他一直都任庄妍音在旁游说。
庄妍音说得口干舌燥,第一次遇到立场这般坚定的人,究其缘由,还是刘喜觉得会拖累了他们。她为刘喜分析一桩桩结果,保证他们不会被她连累,最后才见刘喜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月儿姐姐,你采遍了刘家村的草药,难道不想去外面的地界看看有没有别的草药?就像墙角的花儿,也许怀京或别的地界上,它们会是另一种颜色呢。”
“走吧。”刘喜起身找出一方宽大黑巾,铺开放衣服。
庄妍音还有些发愣。
这么突然?
刘喜已经从柜子里取出体己之物与照身帖,又拿出一条银锁项链,藏进几层衣物里,系好黑巾四角,拿起几袋草药走过来。
“走吧,我同你们走。”
庄妍音第一次见这么有趣的人,身前少女健康的肤色泛着粉红润泽,一双杏眼从容坚定,浑身透着朴实秀丽的美。
徐沛申少有激动不能自持,忙退出木门,踩空台阶,顾不得自己失仪,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喜收起院中的草药,又去灶房将米面拎上,回头道:“你们等我片刻。”
“初九,你去帮忙。”庄妍音心中欢喜,同徐沛申跟上去,悄声道,“徐大哥,我那日说的梦你可还记得?我梦见你在路上被一个农女搭救,是你命中的姻缘,你们鹣鲽情深。”
徐沛申恍然记起来她那日在马车上是说过这话,僵愣呆住,望着刘喜高瘦轻盈的背影,面颊竟渐渐泛红。
刘喜将剩下的粮食给了一个阿婆,又将家中钥匙交给了阿婆,深深望了这破烂茅屋一眼,转身同他们离开。
庄妍音秉承着小心为上,还是让卫夷私下去打听些刘喜的底细。
几人一路行上怀京,刘喜坐在她们的马车中,对村子外的一切都感到好奇,那眸中渴求与向往,一时也如个单纯的姑娘。
庄妍音想起她前几日脖子上戴的银锁,此刻又未见她戴,便问:“月儿姐姐,你怎不戴那银锁项链了?”
“在外面都可以戴么?”
“当然可以,你瞧我就戴了项链。”
刘喜抿了抿唇:“我怕被抢。”
庄妍音笑着取出一条蓝宝项链:“这是我的首饰,我将它送给姐姐,我给你戴上吧。”
刘喜死活不接。
庄妍音难得碰上这么死犟的人,也不知撒娇示弱对同性起不起作用?
她愣了瞬间,手指僵硬收回被刘喜退回来的项链,有些失落道:“月儿姐姐是不喜欢我送你的项链,还是不喜欢我呀?”
“都不是。”刘喜见她低落,忙道,“你别这般说,是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这不算白拿,你救了我大哥,你是我们的恩人。”
刘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的少女脸似芙蓉,美得跟花儿一样,一路上那双眼睛总是盈满笑意,她喜欢看。但此刻却因为她冷硬的拒绝而盈满水汽,微红的眼眶瞧着惹人怜爱。
刘喜犹豫了下:“你别因我而哭,我受不起的。”
对面少女轻轻“嗯”了声,还是不如之前高兴。刘喜不忍心,终是接过那项链。少女一瞬间便开心地笑起来,弯腰近前,帮她戴上项链,软乎乎的身子挨着她,温香扑鼻,酥了筋骨。
“月儿姐姐,以后我们做朋友吧!不用在意什么身份。我叫庄妍音,我大哥喜欢叫我铃铛。”
刘喜浮起笑意:“嗯,我也叫你铃铛吧。”
就这样行上怀京,一路平安,除了最后在客栈歇的那晚,庄妍音听到刘喜在睡梦里的哭喊,一声声惶恐的“别碰我”,才知这也不过是个外硬心软的女子,山匪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
庄妍音还要先带徐沛申入皇宫,便将刘喜送去了宋梁寅府中,着柳心茹先安顿照顾一番,等徐沛申归来再来接。
宋梁寅比他们先到几日,庄振羡已封他为左仆射,赐居宅邸。
柳心茹初见刘喜,甚觉亲切,又加是庄妍音所托,自然是悉心将刘喜奉作上宾,朝庄妍音道:“公主放心,妾身会照顾好这位妹妹。”
刘喜这才知庄妍音的身份,颇为惊讶。
庄妍音向她解释了一番,为了行路方便,也怕一时吓到她,才未透露身份。刘喜没有责怪,也不曾因她身份格外示好,学着柳心茹朝她行礼,让她去忙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