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子若有急事要办，我也不便阻拦。只是书坊和书肆，何公子是否有所安排了？”上官凌云语气温和，听上去倒不似责备。

“这个”我自然是不想管了，但我也不好直说，他毕竟是投资人啊。

上官凌云笑道：“此处离皇陵倒不远，何公子去那里喝杯茶如何？”

看来上官凌云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跟我谈了。我爽快地答应了：“也好。”

褐樟和其他护卫照样在皇陵外面等候，我便跟着上官凌云进了皇陵。

吴公公为我们沏好茶后躬身退了出去，显然为我和上官凌云的谈话让出了清净场所。

“我之近况，想必何公子也有所耳闻吧？”上官凌云并未追问我离开的缘由，反倒说起自己来。

我不知上官凌云问的是何事，故没敢回他。

上官凌云继续说道：“我跟何公子提过，皇陵周围常常有人盯着，故而我出行并不方便。然我又想最近我也趁夜探访过书肆几次，不知那些人是否也把书肆盯上了，便派了几人暗中保护着书肆。”

“哦？”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上官凌云会想要保护书肆，也没想到过他会坦诚以告。书肆的盈利是否真值得让他派人将书肆保护起来呢？似乎也夸张了点。

“那么，之前我出门总有人暗中跟着，他们也是殿下派去的？”我明知故问。

“嗯，书肆毕竟是我出钱办的，我自然会多担点心。”上官凌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可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安危。”

他这话说得暧昧，不再称呼我为“何公子”，而直接用“你”，我倒不知如何作答了，毕竟我在他面前一直是男儿装扮。

上官凌云又道：“虽然你也有自己的暗卫，可我的人毕竟是禁卫军人，有他们保护你总让我安心点。”

禁卫军？这又让我吃惊起来了。

京都的人都知道，皇室有一支所向披靡的禁卫军，负责保护皇族的安全。这些禁卫军人，当然大部分都用来保护皇上了，似乎有一部分会跟着太子上官轩辕，其他皇子就看皇上喜不喜欢了。

上官凌云已是一个失势的皇子，守着皇陵而已，难道也有禁卫军相护？也许那些禁卫军只是用来保护皇陵的？那上官凌云可以任意调派他们保护别人？

我思绪万千，嘴上却装模作样地客气起来：“草民命贱，不值得殿下如此费心。”我一直坚信，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而上官凌云这样做，目的肯定不单纯。

“值不值得，我自有分寸。”上官凌云笑道。“只是我没想到，我派去保护你的人竟是一些脓包，被太子的人随便使了个手段便上当了，导致你那日被太子的人劫走了。”

“啊？劫走草民的人是太子？”我故作惊讶地问道。

“你竟不知？”

“是一个叫杜公公的太监带走草民的，草民后来见到一个华服男子，但他并未说他就是太子殿下。”我故作不知。

“那人是否皮肤白皙？”

“是的，皮肤竟是比女子还白嫩，极爱干净，不停地净手。”

“那就是他了。太子自幼便有洁癖，故而服侍他的太监们随时得为他备着干净的水和衣物。”上官凌云长叹一声，“想不到他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我都落得个看守皇陵的下场了，身边也只有父皇拨给我的一百来个禁卫军人帮忙看护皇陵。虽然本朝规定封王封官者不可从商，可我这个王却比普通老百姓还不如，跟你一起经营个铺子，也不过是想有点钱给我恒儿多买点肉吃罢了。”

上官凌云边说边叹，泪光莹莹，让我心中生出无限悲凉来。

上官凌云口中的“恒儿”应该是上官纪恒，是他与璃王妃之子，时年不到五岁。

听闻上官凌云被贬后，皇上并未动过璃王府，为的是让上官凌云的儿子上官纪恒有所居所。然而，因着上官凌云被贬，其月俸也锐减，璃王府的下人便走的走逃的逃，只剩下了了几个家生奴仆看守着一个诺大的府苑。谁知，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璃王府竟遭盗窃，府中一应贵重物品全部被偷走。上官纪恒起夜时听到动静，竟被吓尿了裤子，之后便开始胡言乱语，痴傻起来。上官凌云闻之，奏请皇上允许他接上官纪恒到皇陵居住，以便亲自抚养。皇上应允。

而上官凌云自己，恐怕也觉得自己这个王虽然仍保存着封号，却已名存实亡，而且分分钟都可能被削封号吧？故而他在我面前，从不以“本王”自称。

我为上官凌云深感不平，心中升起莫名的悲切之情，不由得念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上官凌云闻得此诗，竟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连声感叹：“你果然是我的知己，随口一首诗便道尽了我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