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安慰道:“那日草民隐约听到令郎几句读书声,抑扬顿挫,颇有饱读诗书的学者韵味。令郎年龄尚小,在读书方面已有天赋,殿下将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过几年必定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但愿承你吉言。”上官凌云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说道:“爱德华有句话,说得真好我放下剪刀就不能保护你我拥有剪刀就不能拥抱你。”
上官凌云此话似有深意,可我却不敢妄加揣测,毕竟这话是我书中所写,他也能坚持说只是对书的评价。
他的评价跟陆掌故真是千差万别。写书就是如此奇怪,无论你如何用心写,总会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正如一个厨师做的菜一般,众口难调。但上官凌云的反应才是我写下这书希望得到的读者的回应。
我思忖着若此书后面的反响还好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考虑将我在梦境中看过的电影、电视剧和玩过的网游都写成书呢?不过,我也不是非要如此不可,毕竟我脑袋里装的可以背出来的书还有很多没在这个世界问世呢。
我不敢也不能认为上官凌云对我存着什么心思,只能故意将他的话解释为一个皇子对天下百姓的关怀,便小心翼翼地回道:“殿下虽身困皇陵,仍心系天下。殿下之拳拳之心,尚赫百姓定能感知。”
上官凌云走到我跟前站定,目光灼灼:“还好有你,你还在这儿,便是好的。”
我心中一紧,顿感不妙。他已经屡次用这种暧昧不清的方式表达心意了,难道他真的还有其它意思吗?难道他刚刚丧妻,便已经想着要纳妾?
我突然便想起我梦中读过的一首诗:至远至近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男女之情,夫妻之道,谁又说得明白呢?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听到我叹气,上官凌云的目光便转为悲切,问道:“你似乎不太喜欢我。”
“啊?!”这话问得有点出乎意料,喜欢是哪种意思?男女之情?友情?
上官凌云幽幽叹道:“自我被罚守陵以来,不但所有之物一日少于一日,就连身边之人也愈来愈少,我便一日比一日孤独。可我并非冷漠之人,我把你当知己好友,横竖有我一日,我便极力护你一日周全。如若哪一日我不在了,你必须马上收拾行装,离开京都,莫再回来。”
他这是真担心我的安全?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耻,我还以为他对我有非分之想,又对他多加防范。
“我走了。”上官凌云转身而去,他的背影,萧索落寞,倍显孤独。
第二日,我正在检查顾学采带出来的学徒们的排版速度和质量,鲁士翰进来找我。
“主子,”他一来就跟着褐樟一样叫我“主子”,“有个人非说要见书巫本人,您是否要见见?”
“哦?!”我怔怔地看向鲁士翰。他这人做事还算老成,我也早交待他了,我不想做名人,只想安安静静地挣点小钱,让他帮我把那些慕名而来拜访书巫的人都挡了。而他也并未令我失望,这几日几乎没有什么粉来打扰过我。可现在,他却带着些许无奈来试探我会不会见一个人。那这人会是谁呢?
我不露声色地说道:“我暂时脱不开身,你帮我拒绝了吧。”
“主子,这个人有点不一般。”
我有些好奇:“谁?”
“她自报姓名木盈华,是个姑娘。”
“哦?”我这次来了点兴趣。
尚赫是男权社会,从不鼓励女子读书。但官勋富贵之家的女子,通常会读些诸如女子内训、夫纲妇德、主母持家之类的书,无非就是让她们能识得几个字,看起来还算知书达理而已。
无论是以前我在正东镇彭叔的小书肆,还是后来在宇宁郡城的静心书斋,或是现在的书巫书屋,我都没见过几个女子买书的。就算偶尔有,也是买一两本她们必读的相夫教子类的书罢了。买我写的书的女子,我还真未见过。
我微微一笑,道:“那带到内厅吧。”
我稍微交待了顾学采几句,便往内厅去了。
那个名为木盈华的女子,正坐在案几旁,戴着帏帽,身材姣好。见到我来,她忙站起身来,对着我盈盈一福,低头柔声说道:“小女子木盈华,冒昧打扰书巫先生,还望先生海涵。”
说话很是得体,而且这身段,这温柔似水的燕语莺声,任谁都会忍不住生出几分好感来。
我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鲁士翰会愿意帮她忙,想让我见她。是个男人都不忍拒绝这样一个女子的请求吧?
“木姑娘客气了。”我边说边示意跟在身后的褐樟奉茶。褐樟便退了出去准备茶水。
我坐下,轻声问道:“不知姑娘找何某有何指教?”